青山并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鬼，他一直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在经历了与金不换的第一次谈话后，他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
为此，在第一次谈话之后，他对金不换使用了电疗，以此来‘说服’金不换。
关于那一次会谈，青山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
“院长，您不觉得咱们病院的护工人员太少了吗？”
过往，青山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第四精神病院是川城唯一一家精神病院，川城人口基数庞大，年轻人生活压力很重，出现精神方面的疾病在所难免，所以第四精神病院的病患相当之多，这也导致了他们这些医生与护工的工作压力极大。
偌大的精神病院，病患五千有余，可医护人员加起来不过近百。
在与金不换第一次谈话后，青山立刻和精神病院人事部联系，让他们招募医护人员。
可人事部表示，这些年第四精神病院一直在招聘。
明明薪资很高，却一直没什么人来。
这让青山愈发觉得诡异。
躺在床上的金不换望着出神的青山，娓娓道:
“两个月前，您跟我进行了第一次的会谈，之后我注意到您做了一个很特别的举动——您将第四精神病院所有护工职位的工资都提升了一倍。”
“其实您也觉得精神病院的护工人员太少了，但人事部又告诉您一直招不到人，您觉得十分反常，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行为……我说的没错吧？”
青山眯着眼，缓缓道:
“精神病院这样的地方，工作环境的确不太好，现在的年轻人吃不得苦，不愿意来也正常……”
金不换与他对视，语气带着些许嘲讽:
“如果您自己信的话，就不会来跟我聊这些了。”
青山沉默，但呼吸声明显变重了。
片刻后，他几乎是质问道:
“那你觉得，为什么精神病院一直招不到护工呢？”
金不换闭上眼睛，懒懒道:
“谁知道呢？”
青山盯着床上躺着的金不换，似有所感，迅速缓和了语气:
“那，请把你生病时候的臆想讲给我听听吧，如何？”
金不换懒得睁眼:
“我生病的时候，看见的是另一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第四精神病院招聘到了很多的护工。”
青山怔住。
“招聘到了很多护工？后来呢？”
金不换平静道:
“他们……都死了。”
轰隆！
他话音刚落，窗外忽然传来恐怖的雷声，一道苍白的电鞭，撕开了如墨一般漆黑的长空！
青山被吓的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回过神时，赫然又看见金不换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啊！”
青山大叫一声，双腿猛蹬，从凳子上跌落。
“你干什么？！”
回过神来的青山，恐惧瞬间就变成了愤怒，大声对着金不换质问。
后者没有回答他，而是用一种毛骨悚然的语气问道：
“院长，你不好奇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青山眼睛瞪大，怒不可遏，似乎为了自己方才的失态而感到羞耻。
“我管……我管他们怎么死的！”
“不过是一群虚构出来的人！”
“倒是你，讲故事就讲故事，能不能别特么吓人？”
情绪短暂失控下，青山甚至骂出了脏话。
金不换看向青山的眼神，忽然夹杂着一抹同情。
“其实您知道，在我的‘臆想’之中，这些人全部都死于藏在精神病院中的鬼……”
“但对我而言，无论是在‘幻觉中’看见死者，或是看见鬼，都不可怕……”
“真正让我感到恐惧的是——所有被鬼杀死的人，和他相关的一切就会被遗忘！”
“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青山闻言，脸上的恐惧之色褪去，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埃，嗤笑道：
“你是不是最近看《异兽迷城》看多了？”
“真以为我不看小说，拿这种三流的把戏吓唬我？”
金不换耸耸肩，不置可否。
“放轻松，院长。”
“这只是个故事。”
青山回头看了一眼金不换的门牌号：
“金不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住的是404吧？”
“这层楼有很多空出来的房间，但你附近的房间都已经没有病人了，如果真像你臆想中的那样，病人们都被鬼杀死了……那为什么它不杀你？”
“就因为你长得帅？”
金不换闻言，笑了起来：
“谢谢夸奖，院长。”
青山怔住了片刻，脸上流露出怪异的表情：
“以前倒没发现你这样自恋，不过你没有听懂我这句话的重点在哪里吗？”
金不换低下头，仿佛在有意回避这个问题。
“这只是个臆想症病人发病时候的臆想罢了。”
“院长，您怎么能够要求一名精神病人臆想的世界里有严密的逻辑呢？”
青山双手揣兜，不依不饶：
“所以在你臆想的那个世界里，鬼杀死了精神病院的人，并且篡改了与死者相关的其他所有人的记忆？”
“倘若鬼这么强大，又这么具有攻击性，那它为什么不直接杀死我们所有人？”
金不换沉默了会儿。
“或许是因为‘规则’吧……我曾经观察过‘它们’，这些家伙虽然恐怖强大，但并非肆无忌惮，它们的杀戮，往往伴随着一些奇怪的规则。”
“譬如在我臆想的世界里，精神病院的这只鬼杀人的时候，不会第一时间动手，而是给目标两次警示，倘若目标意识到了危险并且及时离开，那就不会有事。”
青山感觉话题已经聊得太偏了。
作为一名精神病院的院长，他本不应该跟精神病聊这些事情。
可内心深处，总有某种力量在驱使他这样。
“你口中的警示……指的是什么？”
青山看着盘坐在床上的金不换，心头莫名有些发寒。
隐约间，他好像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金不换抬起头，深邃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青山。
“有很多……”
“譬如您在坐电梯的时候，会突然有意识地发现电梯门缝穿过了自己的镜像，像是要将你切成两片……”
“或是您要去一个黑暗的区域，那里没有灯光，您又有意识地注意到了地面上的安全路标，箭头指向了某个方向等……”
“总之，当它给您‘警示’的时候，您一定会注意到一些曾经不常注意的小细节。”
“而当那只鬼第三次给您提示时……就意味着束缚它的力量即将消失。”
听到了这里，青山竟在发抖。
他想起了方才的一切，只觉遍体生寒！
“如果束缚鬼的力量消失，会……会怎样？”
即便已经知道了答案，青山却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金不换看着他颤抖不已的模样，道：
“放轻松，院长。”
“这只是个夜半小故事。”
他这么说着，可青山已经听不进去了。
后者的眼中，全是狰狞的血丝！
“不……”
“这不是故事……”
“你知道的，这不是故事！”
“我真的遇到了！”
“就在来的路上，我进电梯的时候注意到了电梯的门缝穿过了我的身体！”
“上3号楼找你的时候，我也注意到了地面上的安全通道标志！”
青山激动了起来，猛地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用力抓住金不换的肩膀。
“它一定是盯上我了！”
“一定是！”
“快告诉我，你是怎么躲过它的追杀的！”
“这层楼，就只剩下你还活着了！”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看着已经精神有些失常的青山，金不换缓缓开口道：
“青山院长……”
“现在，你相信精神病院里有鬼了吗？”
“可是……它已经到门外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