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韵不悦道：“你莫要打岔！咱们正讨论正事，你说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
陈言摇头道：“不，臣所说的，正是咱们正要讨论的正事。想当初，皇上即位之后，却未能一统大周，皆因朝野间均有人不服您，终致燕王发兵叛乱。您为平定燕乱，只能马不停蹄四方征战，无力去做原本最该做的事，亦即当个好皇帝。”
唐韵微微一怔，终于开始隐约把握到点他要说什么。
陈言继续道：“所以有人继位，并不代表他真成了皇帝。唯有他真正掌握了家国大权，方才算是成了皇帝。而楚太子李正想要坐稳帝位，替父报仇，可没那么容易。”
唐韵若有所思地道：“你是说，会有人与李正争帝位？谁？”
陈言笑吟吟地把大皇子李至与太子李正的权位之争说了一遍，最后道：“大皇子原本占了势，但如今楚帝突然驾崩，来不及改立太子，使得太子李正可即时登基。皇上想想，太子登基，大皇子还有好的吗？他唯一的生路，便是与太子全力抗争。”
唐韵动容道：“而因为楚帝之死，乃是因太子将夏蓬带去，朝野之中反对太子之声必是不绝，想来会有很多人猜疑太子故意谋害楚帝。如此一来，太子虽然即了帝位，但支持大皇子的人更多了，使得两边势均力敌，僵持不下。”
陈言欣然道：“皇上圣明！臣也是这看法，如此一来，大楚国内这两股争权派系想要决出胜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在胜负分清之前，大楚绝不敢力挑六国联盟，咱们自然便有了缓冲之机。”
唐韵也不禁转怒为笑，振奋道：“难怪你这么有把握，这一招确实非同凡响！”
陈言笑道：“当初大楚用阴谋让咱们大周陷入争帝的乱事中，如今臣只是以牙还牙罢了，让他们也乱一回。至于能乱到什么程度，就得看这兄弟二人的能耐了。”
唐韵心情大好，不过过了一会儿，看了看陈言，忽然话锋一转：“你让夏蓬刺杀楚帝，除了想让大楚内乱外，是不是还有一层考虑？”
陈言一脸茫然：“臣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
唐韵哼了一声：“哼，还想瞒朕？杀楚帝，你另一层原因，是为了绝其余五国反悔之路罢？楚帝死，大楚与五国便再无回寰余地，唯有抗争到底！”
陈言咧嘴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上的龙目。盟约终究只是一纸空言，想要牢固盟友的关系，总得来点靠谱的手段，才能有足够的约束力。”
大楚对诸国下手，说到底也只是用阴谋在暗中行事，并没有大规模地开战，对各国的利益伤害不够深。
陈言清楚，若是万一哪天哪国反悔了，转投大楚，对六国联盟将是极大的打击。
与其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他人手上，他一向更喜欢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楚帝一死，且大楚知道是六国派人动的手，自然就能绝了诸国投过去的心思，因为大楚不可能接受它们的转投。
唐韵白他一眼，旋即有些疑惑地道：“不过朕对这事还有些疑惑。夏蓬身手虽然不弱，但楚帝身边必然也是高手环卫，而且他要接近楚帝，必会先被搜去兵器。这般劣势之下，他是如何杀楚帝成功的？”
陈言自然心中有数，不答反问：“皇上得到的消息，究竟是如何描述楚帝之死的？”
唐韵将桌上一封密信拿起，递给了他：“你自己看吧，这上面写得颇为详细。”
陈言接过那密信，细细地看了一遍。
密信上确实写得相当详细，不过并没有事发当时夏蓬和楚帝等人具体发生了什么的描述，而是主要写了事发当时，屋子外面的人听到的动静，以及事发后现场的惨状。
当日，皇宫内不少人都听到了一声轰天巨响，守在楚帝御书房外的太子更是直接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周围的御卫和宫监、宫女等同样被吓得够呛。
巨响是从书房内发出，巨大的冲击力将门窗都震坏了，一时地动山摇一般。
等到所有动静消失后，震惊的御卫们才冲了进去，入目是坍塌的墙壁、书架等残破之景，以及满墙满地的鲜血。
还有楚帝和夏蓬，以及楚帝最信任的近身侍卫，三具残缺不全的尸身！
屋子里硝烟弥漫，有股子难闻的、刺鼻的气味，还有几处火光，不过火势不大，很快便被扑灭。
没人知道当时里面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刺客夏蓬用了什么手段，才会造成那般恐怖的伤害。
此外，据说事发时，书房里面还传出一声“我六国，将为狼楚送葬”的吼声。
这一句，坐实了动手者的来历。
陈言看完，信中所写与自己的计划大体一致，倒也不意外，那一句六国，也是他有意让夏蓬说的。
只是信中还记了一件事，就是在楚帝召见夏蓬时，御卫石越竟带人意欲杀了夏蓬，幸被太子所阻。此事犹在调查之中，未明其真相。
陈言略一沉吟，心中已大致有了数。
那叫石越之人，只怕多半与大皇子有关。
“看完了，该说说你究竟如何办到的了吧。”唐韵见他沉吟，忍不住道。
“回皇上，”陈言回过神来，笑了笑，“夏蓬能可成功，乃是因为臣给了他一件兵器。此器非是尖锐利器，质地柔软，可弯曲，将其藏在棉衣内侧，除非有心人将棉衣拆开，否则绝难发觉。”
“究竟是什么兵器？”唐韵诧异道。
一般御卫搜身，最基本的自然是将衣服、鞋袜内外诸处搜完，然后是需要捏弄衣物、防止有利器藏在衣衫的夹层中。
尤其是如今这个天气，已经入冬，衣衫穿得较厚，便于藏匿兵器，所以搜身的人也会格外仔细。
不过若是在夹层内放的是柔软之物，搜身者只会以为那是塞在里面的棉或者布，用来御寒，确实不会起疑。
可既然是这种形态的物事，自然不可能拿来伤人，总不可能拿出来把人给勒死吧……更别说造成那种规模的爆炸，直接将三人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