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镇阿雍多停留一天的决定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外面就响起了热闹的喧哗声。
似乎是罕地家有亲戚早早过来了。
今天人多嘴杂,邵真人一身道袍的装束实在有些打眼。
为了避免麻烦,他将身上的道袍脱下来,问顾莫要了一套冲锋衣换上,发髻也散了下来,随意的束在脑后。
看起来少了几分仙风道骨,多了几分潇洒不羁。
像个流浪的艺术家。
我不禁莞尔,从前的邵真人性情古板,若是换了以前,哪怕是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是断不肯脱下他那身象征身份的道袍的。
可疯癫了一段时间后,对于这些条条框框的东西他反而没再像以前看得那么重了。
能变通,更灵活,也更容易相处和可爱了。
走出客房,便见罕地夫妇正在小客厅里忙活,将食物用陶制的阔口碗和彩陶的盘子装了,摆成一摞摞的,准备招待客人用。
除了罕地夫妇,屋里还有其他几个陌生男女在帮忙,也都是撒哈拉威人。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撒哈拉威小男孩,身上裹着已经脏污得看不出颜色的袍子,他们赤着脚,正从里间屋子里将一个巨大的陶罐抬出来。
见到我们,罕地夫妇热情的和我们打招呼。
其他几人也都停下手里的动作,好奇又疑惑的望着我们。
罕地的妻子又拉过两个小男孩,笑着跟我们介绍,告诉我们两个小男孩是他们的儿子,昨天晚上我们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睡着了,所以没有出来跟我们见面。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个大儿子,已经二十二岁了,晚上在牧区守着羊群,应该也快要回来了。
女人喜气洋洋的告诉我们,因为有了蒂瑞布的这份聘礼钱,他们的大儿子也很快就能娶回媳妇了。
一边跟我聊着天,罕地的媳妇一边吩咐两个小男孩领着我们去里边厨房吃早餐。
由于我们人实在太多,小客厅因为我们的到来而显得拥挤不堪,甚至蛇千澈他们几个都还被堵在客房里出不来。
我们便也没再客气,跟着罕地的两个小儿子去了厨房。
蒂瑞布躲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按照当地的习俗,在新郎来迎亲,将蒂瑞布接出房间之前,她是不能见任何外人的。
我们只是路过她房间的时候,从有些破旧的门帘处看到了小姑娘的一眼。
瘦弱的小姑娘被蓝色布料裹着,头发盘了上去,依旧赤着脚,脖子上和手脚上套着一圈圈金银的镯子。
身上不知涂了什么香料,有些刺鼻,再加上她身上那常年不洗澡的怪味,已经比昨天我们见到的时候更像一个撒哈拉威女人了。
除了她那瘦小的身板,似乎一夜之间,她已经从一个孩子变成了一个小妇人。
吃完早餐出来,顾莫向罕地夫妇说了我们将要留下来祝福蒂瑞布新婚的事,并送上了我们商量之后的贺礼。
用红纸包裹着的两千欧元红包,以及一只我自己设计并亲手制作的纯银绞丝工艺手镯,和一枚用红绳串着的玉佛挂件。
手镯是我刚做出来不久,觉得好看舍不得卖掉,随手装进背包里头的。
玉佛挂件是胡灵送的,且经过了开光处理。
礼物送得不轻,但我们都觉得罕地一家值得。
他们家的房子本就不多,我们这么大一群异国他乡来的旅人,大半夜借宿,他们接纳我们,甚至还想着将自己的房间腾出来供我们休息,光是这份热情,就值得我们送上这份心意。
更何况我们这家人的日子并不好过。
嫁蒂瑞布收到的聘礼虽然不少,可罕地家三个儿子,将来要给出去的聘礼同样不少。
罕地夫妻俩起先并不肯接受我们送出的礼物,直到顾莫假意沉着脸说,如果不接受客人送出的礼物就是对客人的不尊重,他们才欢喜接受。
正说着话的时候,罕地的大儿子推门进来。
是一个黑皮肤,体魄很强壮的撒哈拉威年轻男人。
跟罕地长得很像,眼睛不大,但是笑起来一脸憨厚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