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杨念念看到那些学生,下意的就觉得害怕想要跑,可她刚抬脚,就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们好像完全看不到杨念念。
此时的杨念念紧张得浑身颤抖的站在窗边,那些学生手上的电筒光明明在杨念念的身上晃悠着,可他们却对杨念念视若无睹,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更奇怪的是,那些学生身上的穿着。
九十年代中期的杨湾镇,虽是农村,但一直有小城关之称,说富庶也算不上太富庶,但跟贫困肯定是搭不上边的。
我们这群孩子,家庭条件稍差些的都已经能穿上当下挺流行的弹力踩脚裤和回力球鞋了。
而那些学生身上却都穿着蓝色粗布衣服,脚上穿着破了洞的黑色布鞋。
杨念念有些呆愣愣的望着那群奇怪的学生走到教室门口。
她没动,那群奇怪的学生也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她一样。
接着,她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学生从身上摸出了一把钥匙,将教室门上的铁锁打开了。
“班长,咱们今天怎么对付她!”一个女生问开锁的男生。
“她大挣了我们这么多黑心钱,咱们得跟她讨回来!”
那个班长推开门走进教室,转头跟其他的几名学生说道:“她要是不给咱们钱,你们就给我狠狠揍她,直到她答应回去问她大要钱为止!”
“嗯,走,揍她去!”
“对,看她还敢不敢再跟我们犟!”
“……”
其他几个学生跟着纷纷附和道。
杨念念发现那群学生看不到自己后,便大着胆子跟在他们后头走到了教室门口。
教室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地上坐着的那个抱着膝盖哭泣的短发学生猛然抬起了头。
是个女生,看起来要比其他学生要小了很多。
短短的头发,秀气的小脸,尖尖的下巴,一双灵鹿般大而圆的眼睛,晶亮清澈。
只是现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惊恐。
杨念忽然发现,这个女生好像就是那个她回家时,走在她前面那个短头发、浑身黑漆漆、有些分辨不出男女来的小孩。
她还发现,小女孩身上穿的衣服,要比其他学生身上的衣服好了很多,脚上甚至穿着一双红色的小皮鞋。
看起来跟冲进教室里的七八个学生,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那个被大家称作“班长”的男生,一步步朝坐在讲台边的小女孩走了过去,铁皮材质的手电筒在手中轻轻拍着,电筒的光柱在黑暗的教室里闪动,给人一种光怪陆离的感觉。
小女孩坐在地上,朝后挪了挪屁股,后背紧紧的抵在冰冷巨大的讲台上。
她已经无处可退了。
“班长”慢慢的走到了女孩面前,抬手一把捏住女孩的下巴,“小哑巴,想好了没有,你要不要回去问你大要钱?”
女孩拼命摇着头,想要挣脱“班长”的钳制,身体拼命朝后挣扎着,可一切却只是徒劳。
她的嘴里发出“啊啊呜呜”的声音,似是拼命求饶。
可她是个哑巴,说不出来任何一句话,没有人懂她的“呜呜啊啊”。
“不肯?”
“班长”冷笑一声,举起另一只手上的手电筒,朝着女孩的脑门上就狠狠抽了过去!
殷红的鲜血从女孩的额头涌了出来,在她秀气脏污的脸颊上流过一条血痕。
“我们找你要钱是想帮你,替你爸赎罪!”
“班长”松开钳制在女孩下巴上的手,反手狠狠甩了一巴掌。
女孩的半边脸随即出现四道红肿的指印,嘴角流出一缕血。
“你爸挣了咱们镇上的人那么多黑心钱,还治死了我爸爸,所以老天爷为了惩罚他,才会让他生出你这么个哑巴来!”
“班长”咬牙,瞪着女孩继续说道。
“呜呜呜——”
女孩继续拼命摇着头,喉咙里发出谁也听不懂的声音。
“班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女孩,再次开口:“跟我们磕头,说不定你跟我们磕头我们就会放过你!”
女孩愣了愣,停止了喉咙里的“呜呜啊啊”的声音。
下一秒,她对着站在她面前的一群男女学生,拼命的磕起头来!
“咚咚咚”一声声闷响,在黑暗中,在光怪陆离的手电筒光芒里,仿佛格外刺耳。
杨念念被这一幕吓呆了,她瑟缩在教室门口的墙边,惊望着这悚人的一幕不敢动弹。
即使没有人能看得到她的存在。
仿佛那些挨打的痛楚和屈辱,裹挟着那份深深的绝望,全都发生到了她的身上一样。
“啊——”
杨念念说到这里的时候,搂抱着她的杨妈妈突然发疯了一样的尖叫了起来。
我们全都不解的望向她,杨念念也停止了对她那个奇怪梦境的讲述。
杨妈妈脸色苍白,浑身如同筛糠一样颤抖不止,大张着嘴,眼中目光复杂。
似乎是恐惧,又似乎是痛苦。
她双手紧紧箍着怀里的杨念念,剧烈颤抖着的手上,由于过度用力,她的手指泛着不正常的惨白。
缺了小半边的手掌上,伤口再次涌出黑血,全部沾染在杨念念原本就脏污的衣服上。
“咳咳……妈,你勒到我了……”杨念念咳嗽了两声,用力扭了扭身子说道。
杨妈妈浑然不觉,只喊了那一声之后,她便不再出声,双眼盯着墙壁的某一个点上,似乎是被什么脏东西魇住了一样。
可除了被我装进袋子里那个已经没有了动静的鬼孩子,我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更何况太奶奶就坐在杨妈妈的面前。
墙壁上更是什么都没有。
“老婆,老婆你这是怎么了?”杨爸爸担忧的伸手去摇杨妈妈的肩膀。
杨妈妈依旧没什么反应,她依旧盯着那个不知名的点。
似乎是看到了极其恐惧的东西一样,大张着嘴,呼吸越来越粗重急促。
“何奶奶,您老看我老婆这是——”
杨爸爸求助的扭头望向太奶奶。
“你打她一巴掌试试,应该就能清醒过来了!”
太奶奶望着杨妈妈若有所思的开口道:“重一点!”
“啊?”
杨爸爸一愣,望了一眼呼吸越来越粗重的杨妈妈,咽了咽唾沫终于举起了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