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民警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的烟。接着又缓缓抬起头,目光紧随着周安东离去的身影,心里真的是感慨万千。这些烟对于他们来说,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奖励,更代表着一种认可和尊重。
京城上规模的国企央企数不胜数,各种活动频繁不断。作为基层的普通民警,他们经常被借调去配合这些企业的安保工作。
然而,无论活动规模大小,他们却很少得到应有的待遇。不要说像今天这样每人一条烟的奖励,就算是一根烟,也几乎从未有过。
如果活动时间较短,比如只有半天,即便工作到中午一两点,大多数的时候,企业也不会提供午饭。任务结束后,他们只能饿着肚子直接返回单位,然后自己想办法填饱肚子。
当然了,对于负责的领导是否拿到了烟,是否收受了其他好处,他们无从知晓。即便心里有所猜测,也绝对不敢轻易表露出来。毕竟,他们只是普通的民警,谁都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而这次来到毛呢厂执行任务,他们原本以为会和以往一样,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工作就好。然而,让他们大感意外的是,毛呢厂竟然还为他们提供了三餐!
按照规定,上班期间自然是不能喝酒。但到了晚上,情况就有所不同了。不仅可以喝酒,而且提供的白酒还是御贡酒,啤酒则是勇闯天涯,这可真是让他们喜出望外!
更让人惊喜的是,毛呢厂居然为他们提供宵夜,到了凌晨,值夜班的民警就换班去食堂吃。甚至在早上交接班的时候,要是想喝酒也是可以喝的。
而且,他们的三餐并非普通的工作餐,而是小灶,与职工们吃的饭菜完全不同。都是由大师傅亲自做的,每顿四个菜两个汤。可以说,这样的待遇,简直让他们有些受宠若惊!
周安东率领着一群人刚刚到了一楼,就看到田宏伟猛地推开大门,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当他看到厂长和书记带着一大群人,说说笑笑的在楼梯上下来就是愣了,接着好奇的问道。
“书记、厂长,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周安东笑着说道:“我们正准备去吃饭呢,就跟你撞个正着。”
“我就是有吃的命!”田宏伟哈哈大笑起来:“我有点事情要找周董,你们打算去哪儿吃,我办完事儿马上就过去。”
“泰丰楼!”周安东说了一声;“你先去办事儿吧,我们等你。”
“好嘞!”田宏伟欢快的答应一声:“你们先去,我办完事儿就过去找你们。”
说完,这个家伙迈步朝楼上跑去。
周安东带着人走出了厂部,只见王文田、于战、连凯和沈明伟正站在一棵柳树下抽着烟。当他们看到周安东出来,不约而同地将手中的烟扔到地上,然后快步迎了上来。
周安东对着顾兵说道:“三位校长坐我的车,你和老戴就坐张总的车。”
“没问题!”顾兵转头看向张萱,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客气地说道:“张总,那就麻烦你了!”
张萱微微一笑,抬手一指旁边不远处的一辆林肯商务,说道:“那是我的车,走吧!”
这辆林肯商务是金湾酒店提供给张萱的用车,连司机也是金湾酒店的员工。当然,这可不是免费的,而是需要付租金的。
周安东把目光转向窦锦程,对他说道:“窦处长,你去找后勤要两辆车,送你们过去。就说是我说的,他们应该会配合的。
如果不配合,有人敢唧唧歪歪,你不用跟他们废话,只需要记住他的名字就好。然后你们自己打车过去,车费我个人给你们报销。”
“好的!”窦锦程答应一声,转身就要走。
“处长!”甄晓霞见状,连忙出声喊道:“您找个阴凉的地方歇息一下,我去要辆车。”
窦锦程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说道:“还是我去吧,你去的话,不一定能要到车。”
毛呢厂的车辆资源并不紧张,但只有各部门的一把手才有资格配备专车,像窦锦程这样的二把手,即便已经是副处级,也依然没有这个待遇。
窦锦程来到后勤部总务科,他抬手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丝毫动静。于是,他稍稍加大了敲门的力度,然而,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而此时,办公室内,正有两个值班人员在下棋,一个中年,一个青年。这两个家伙听到敲门声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下棋。
窦锦程在门外敲了几次,以为没有人,心里还在琢磨呢,是不是出去吃饭了。然后不甘心的又敲了几下,依然没有回应。
接着他右手无意识的拧了一下把手,门居然开了。然后探头往里一看,脸顿时就黑了。两个人就在里面下棋呢,他敲了半天门,居然一声不吭,心都快要气炸了。
窦锦程深吸一口气,他坐了好几年冷板凳,现在日月换新天了,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并不想节外生枝,给厂长留下不好的印象。
窦锦程站在门口,再一次抬手敲了敲门,这一次那两个家伙有反应了,但也只是稍稍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便又继续埋头下棋,对他的到来视若无睹。
窦锦程再次做了个深呼吸,强压下心里的怒火,迈步走了进去,然后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两位同志,我是财务部副处长窦锦程,现在需要两辆车,还有两名司机。”
“将军!”只听啪的一声,青年手里的炮重重砸在棋盘山,然后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科长,我看你哪里跑。”
窦锦程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再次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说道:“我是财务办副处长窦锦程,我现在需要两辆车,两名司机。”
“车都派出去了,司机都下班了,想要车明天再来。”
这次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人,只见他依然低着头,似乎是因为输棋而心情不佳,语气显得很不耐烦。
“哈!”窦锦程突然气急而笑:“你们可以不把我这个副处长放在眼里,但这车是厂长要的,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到底有没有车?”
中年人啪的一声,把手里的棋子摔在棋盘山,声音猛烈拔高,语气很是不善的骂道:“谁他妈的要车也……”
这个家伙的话说到一半,就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掐住脖子一样,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噌的一下站起身,满脸惊愕地看着窦锦程。
“是……是厂长要车?”中年人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那张脸也涨得通红,显然他没有想到窦锦程是来给厂长要车的。
这个家伙名叫韩永喜,是后勤部总务科的科长,别看只是个科长,但权力可不小。在厂里,除了厂领导和各部门的处长之外,像窦锦程这样的二把手,他还真都不放在眼里。
平时,如果有人想要用车,不管你是哪个部门的,都得看韩永喜的心情。他心情好的时候,可能会有车。但要是心情不好,,除非你能拿出他们处长的条子来,否则肯定是没车。
而窦锦程在下班的时候来要车,肯定是办私事儿,这个家伙更不会给面子了。再加上他刚刚输了棋,心情正郁闷着呢,自然没有心情搭理窦锦程。
现在下班了,厂里又没有公务接待,老子不给你派车,这是坚持原则。不要说你一个副处长,就是处长来了,也得看老子心情。
然而,当他听到是周安东要车的时候,吓得差点背过气去。今天周安东用雷霆手段,把管明利和年世华给收拾了,起到了巨大的震慑作用。不然,周安东这个厂长的名头都不管用,这个家伙绝对有胆量给周安东一个难堪,拒绝派车。
因为后勤部名义上是由副厂长刘丽君分管,但实际上处长皮阳秋是胡大军的亲信。因此,有些人就等着机会,给新上任的厂长一个下马威呢。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今天周安东展现出了极为强硬的态度,毫不留情地把管明利和年世华处理了,真的把他们都吓到了。不要说韩永喜,就连皮阳秋也被吓得魂飞魄散。还没下班呢,皮阳秋就急匆匆地跑去找胡大军汇报。
在这种情形下,任何一个稍有头脑的人都能意识到,如果此时还有人胆敢心存给周安东下马威的念头,那简直就是愚蠢到了极点。所以,当窦锦程说是厂长要车的时候,韩永喜才会这么大反应。
窦锦程笑了起来,嘲讽的说道:“韩科长,有车吗?”
面对窦锦程毫不掩饰的嘲讽,韩永喜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强作镇定地回答道:“有……有有有!”
说完,他猛地回过头去,对着那个青年怒声呵斥道:“你他妈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通知小车班儿安排车?”
“啊!”青年回过神来,一把抓起旁边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小车班,语气急促地通知他们立刻安排两辆车和两名司机。
窦锦程站在一旁,脸带笑意的抬起手,轻轻的点了点韩永喜意。然后,他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韩永喜扑通一声跌坐在椅子上,当窦锦程转身离开时,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韩永喜感到浑身发冷。脑子像是被重锤猛击了一下,嗡嗡作响,思绪纷乱如麻。
如果窦锦程到周安东那里告状,明天督考办的人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办公室?他可是听说周安东收到了厚厚一摞子举报信。
他自己是什么东西自己可是很清楚的,他是一旦都被不敢赌,那些举报信里有没有他的名字。所以,这个家伙是越想越害怕,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手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就连管明利都被收拾了,他一个小小的科长算个亼皃。
窦锦程出了后勤部,等他到了厂部楼下的时候,一辆奥迪100和一辆皇冠已经停在了那里。
“别在那站着了,都上车吧!”窦锦程冲着甄晓霞她们喊了一声,然后上了那辆皇冠:“去泰丰楼!”
泰丰楼,这座历史悠久的京城八大楼之一,其创办者乃是鲁省海阳的孙氏。清末,孙氏将泰丰楼转让给了同省的老乡。此后,历经多次转手,泰丰楼的所有权几经更迭,可谓是饱经风雨,历经沧桑,但泰丰楼字号却始终如一,未曾改变。
周安东下了车,目光投向眼前的泰丰楼。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吃饭,第一次是跟小北老丈人一家子聚会。
这时,张萱也下了车,站在周安东身旁,轻声说道:“上次回来的时候,我就馋这里的九转大肠和过油肉了,可忙得脚不沾地的,连过来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嗯!”周安东点点头:“馋九转大肠和过油肉,你就一样点两盘,吃一盘拿一盘。”
张萱白了周安东一眼:“我要点二十盘!”
周安东笑着说道:“没问题,你就算点二百盘,我也请得起。”
“万恶的资本家!”张萱愤愤地骂了一句,然后迈步走上台阶,用力推开饭店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周安东和顾兵等柳校长、马校长和严校长下了车,然后一起进了饭店。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白色短袖衬衫、黑色西裤,戴着近视镜的青年从一楼大厅的厕所里出来。
他目光随意一扫,突然看到了周安东和顾兵,脸色瞬间就变了。紧接着,又迅速闪身躲进了厕所里。
直到周安东他们上了二楼,青年才小心翼翼地从厕所里溜出来。然后鬼鬼祟祟,东张西望上了楼梯,小心翼翼往上走。
当他走到楼梯口时,又突然停住脚步,脑袋往外探了探,看到周安东他们进了四号包,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等周安东他们全部进入包房后,青年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几步走到三号包房前,快速推开门闪身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