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什么条件能让大宁军队退兵!”
“朕不要魏国的地,不要魏国的钱。”
“那你要什么?”
“朕要大宁宝钞成为魏国的流通货币,这样说你可能不太明白,意思是魏国要拿存银来换大宁宝钞。”
这些话在脑海中回响。
姬川当时并不知其中厉害,但也知道这肯定是不能答应的,一个国家所用的货币都成了别国的,百姓每天看到的都是元武二字,时间久了,又怎么还能记得他这个魏君?
原本各国用的都是白银铜钱,可大宁皇帝却要打破这个通用的“规则”,造了一种大宁的货币。
当时,关宁想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魏国用储金存银去兑换,可现在他已经不太需要了,因为已经具备这样的条件......
姬川面色不由的露出一片阴霾。
他问道:“李大人,你可有应对之法,若元武帝阴谋得逞,大魏国将不国,姬氏皇族已成摆设。”
姬川把希望寄托于李纯靖,这是他力排众议选出的布衣尚书。
原本姬川是用宰相宋太平的,虽然他是辅政贤相,可现已年迈,近日都卧榻不起难以参与朝政,且他对这些事务根本不懂,要不当初怎么能跟自己一起闹出发行大魏宝券的昏庸之事。
“朕猜想,元武帝亲来魏国所要做的就是这件事。”
“陛下所言极是。”
李纯靖绯袍衣袖一抖,又上前一步,他鼻梁高挺,眼眶微陷,总是眯着个眼,曾是胥吏出身的他因长久拨算盘对数使得眼力很差,看东西有些模糊。
户部胥吏有师爷之称,他们所做的就是财会理财,专业性强无可替代,也因此才懂这些财经事务。
“原本白银铜钱是通用的钱,可现在都开始用大宁宝钞,这样就有了收割的权力,若是再早两年就有办法,可现在.........”
姬川忙着问道:“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陛下,这不止是财经之事,而是涉及多方的国事。”
李纯靖说的很隐晦,像他跟陈慎之这样的人虽突然受到重用,可根基太浅,谏言出策可以,但想真正做点事情极难。
姬川听懂了。
他并不是久居深宫一无所知,为什么兑换大宁银元之风屡禁不止,难道真是大宁之害,只是现在为了朝野稳定,很多事情无法深究。
现在可不是刚即位那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思绪闪过,姬川又道:“若是在排除其他的情况下,你有办法吗?”
“有,但是很冒险!”
李纯靖开口道:“其实臣原本对这些事务也是半知半解,但随着敌方所做之事进行推导,臣的思绪也越发清明。”
“依臣先前所言,钱并不是越多越好,也不是越少越好,事实上在以白银为流通货币之时,各国的钱都不够用,白银也只在富家贵族,或是大宗交易时使用,老百姓用的是铜钱居多。”
众人点头,这个他们倒是听懂了。
“陛下即位之初,一两银子大约相当于一百文铜钱也就是一千贯,而一个普通小农一年的收入差不多就是十余两.......由此可见白银的价值。”
李纯靖也开始授课了。
“可实际是铜也不足,还因铜钱私铸的问题导致可用的铜钱其实是逐年减少的。”
姬川也不由的点头,这说的算是很浅显的道理,只是他们之前都没有深思过。
“我魏国是有钱的,因我国商贸发达,魏商外出售卖各种物品,无形中就将其他国家的钱流向了魏国。”
听到此,在场人又是一惊。
这么说来似乎就是这个道理。
“且在南岭郡有几座银矿铜矿,从矿藏上来看,我们也是比胜于其他两国的。”
李纯靖又沉声道:“刚才已经说了,钱太少于国不利,就像现在的魏国便是这般困境,应该还会遏制国力的积累,于是元武帝发行了纸币,其之所以稳定,是因大宁宝钞是跟白银黄金相当的,也就是说有多少存金储银便印多少大宁宝钞。”
姬川微微一怔,很显然他就违背了这个“规则”,不但没有遵循,还严重超发滥发,最终造成恶果。
“等等。”
就在这时,位列同殿的一位看起来六旬有余,有着鹤发却很抖擞的老臣开口。
他是大学士杨文卿。
“如你所说,既然大宁白钞与白银相同,那元武帝发行,又有何用?”
“是啊!”
紧接着,另一个年有五旬,肤色较黑,有着浓眉,看起来颇有威严的人也是出声问道:“李大人不能看我们不懂,就说胡乱说一通。”
这番话更是激进,使得殿内的气氛顿时微妙了些。
这位也是位列中枢的大学士,名为谢康,还是一位底蕴深厚的老臣。
周立本欲出言帮衬,可李纯靖却面不改色的道:“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宁宝钞开始逐年超发,也就是说现在已经不匹配了。”
“元武帝很高明,储金存银不足,他又很巧妙的让原本普通的白银不普通了,以其涨起的价值为基准,超发了大宁宝钞。”
姬川脱口而出道:“那就是银元了吧?”
“是。”
“那为什么大宁宝钞能维持稳定。”
李纯靖顿了顿答道:“因为始终控制在一个范围,没有超发.......”
他在提及到此的时候很谨慎,陛下是错了,可不能言错。
“李大人,你是什么意思?”
这时杨文卿质问道:“每次廷议你都是有所暗指,你是何居心?”
“李大人,你是说陛下昏庸超发滥发吗?”
谢康也阴沉着脸发难。
这两个老东西!
李纯靖暗自咬牙,他知道这两人针对他的缘故。
老人看不惯新人,还怕影响到他们的利益,威胁到他们的地位。
这两人是文华殿中守旧权贵的代表,其背后都有庞大家族,杨、谢、苏、卢,便是魏国四大家族。
李纯靖知道,他刚才说的一番话里已经提及到了些隐患之事,让这两人觉得受到了威胁……
难办啊!
就像他刚才说的,这不止是财经之事,而是涉及到很多复杂关系,这才是最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