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旨的人是雄武大将军窦英,就在安曲城城门之下,他高声如雷,其声传至城墙之上,还清晰可闻,因而在城墙上的守城将士,皆已知晓,并迅速传开。
众人东拼西凑将圣旨全文拼出。
“朕知晓尔等为何误入歧途,是因心有积怨,战争在前,却留守后方无所事事,而不能征战沙场,建功立业……才由此听信蛊惑,走上不归路……”
军署内众人沉默。
南府军造反的缘由还真的在此。
五万南府军,在战时被抽调两万兵卒入了南境战场,当时战争已到尾声,并开始反攻,前去混一圈,说不得就能建立功勋,可却轮不到他们。
恰逢征粮署建立,留守南府军不能上战场也就罢了,还充当了后勤运输职责……
使得将士们心有积怨,而当时朝廷重心皆在战争,又没有人管,便心有不平。
董正又在征粮署得了好处,分润于士兵,便跟着他造反。
这就是缘由。
“南府军建于元武三年,番号乃是御赐,说是朕亲建的军队都不为过……朕听闻尔等造反,心痛至极!”
军署内的众将士,皆面色不自然,甚至有人都羞愧难当,直接低下了头。
说是旨意,这又何尝不是陛下的心里话。
“朕从未否定南府军功勋,镇守江淮十余年,其功勋何其之大,朕看在眼里,并非朕疏忽,而是实在无法调动,有尔等镇守,朕才能安心!”
不止是普通军士,就是将官们此刻都颇为动容。
“朕不忍尔等走上绝路,更不忍眼睁睁的看着尔等误入歧途,大宁崛起,傲立于世,建功立业就在当下,因而朕愿给你们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只惩叛首,而不伤及无辜,两日内若能主动出城投降,朕便允尔戴罪立功,将来得爵位封地也尚无不可……”
“朕一言九鼎,若过时限……”
“停!”
董正厉喝,制止了念诵。
他抬头环顾众人,竟无人与之对视,皆是低下了头。
这是为何?
他们心虚了!
一道旨意让所有人的心都乱了!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后又仁慈宽恕,不再追责,反允戴罪立功,若罪行抵消,即可建立功勋……
这是真正的杀手锏!
不说其他人,就是董正自己都有些动心了……只可惜,他是叛首,并没有机会。
随之而来,便是无尽的恐惧。
限期两日,出城投降。
“孙建!”
“在!”
“你立即去城墙处督战,若发现消极不战者,严惩不贷,若发现散播乱言,扰乱军心者,杀无赦!”
董正大声道:“元武帝是什么人,你们比本王清楚,他说不追究就真的不追究?”
“这话能信吗?”
众人沉默,这话还真的能信。
元武帝一言九鼎,人尽皆知,说是开疆扩土可封王,大宁便有了一位朔武王。
还有什么不可信的?
现在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谁不想抓住?
造反?
能造的起来吗?
“孙建,城门就交给你了!”
董正对孙建还是放心的,他是左副将,要论判首的话自也是其一。
“是!”
孙建领命而去,他知道董正是怕城门被将士们直接打开。
“怀智,你去军中安抚军心,一定不能生乱!”
“是!”
右副将贺怀智也出了门。
“胡兵,再调集一队人马来军署!”
他又转向了自己的亲卫统领,不害怕是假的,从此以后可不要想的再睡安生觉了,也许睡梦中就能被砍了头……
董正摊坐在座椅上,只觉得前路一片灰暗。
兵部尚书卢植等一众官员也面如死灰。
他们都知道完了!
陛下计谋太深,围而不攻,让人心思变,让军心动荡。
原本将士们就对未来下场惶惶不可终日,而今一道旨意有了定论。
只惩叛首,不伤无辜。
更是直接将镇南军内部分开。
大势已去!
此刻纵兵成匪已没有意义,就是让军士们放开抢,他们都不不会抢。
因为他们要抓住唯一的机会……
算计!
都是算计!
也许从一开始,元武帝就没有把他们真正当成对手。
现在还算稳定,要不了多久,这道旨意就会传遍全军全城,根本压不下来。
是因知情人自会传播,他们想要拉上更多的人投降……
“等吧!”
一向自负聪明的卢植也没了主意,他颓然而坐,低沉道:“等死吧!”
在这场叛乱中居于高位的都没有什么机会,就像他这种。
“我现在就想知道……方届再做什么?”
董正咬牙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懂,我完了,他也完了!”
“淮安王?”
卢植摇头道:“我想方届应该已经投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