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送的马车停在船边,依次开箱查验后,又贴上了户部的封条,还有户部官员清数着宝钞,也在清数着税粮,整个场面热火朝天。
“这是江州四府的税册,每府下辖县乡都有详记,还请荣大人过目。”
陆正渊抱着一摞税册说的也是口干舌燥。
他没想到户部竟然派了左侍郎荣宿前来,南朝可没收到一点消息。
这说明在大宁水师出发之时,户部的人也在同时赶来,也表明朝廷觉得南朝必会上缴秋税,才有这般充足准备……
荣宿狐疑的看着陆正渊。
“这是你做的?”
“是。”
“很完善啊。”
荣宿感叹道:“比户部账目做的都好……”
“对了,我现在该叫你……”
“反贼。”
“不至于……”
户部官吏是骂的最凶的,但他们这些主官却闭口不言,稍微有点政治智慧的都懂,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当年的薛怀仁还是陛下的政敌,结果如何?
国丈就是国丈,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会发生。
这税账做的清晰详尽,人口田亩都一一在册。
荣宿来前可是做足了准备,怕南朝反贼糊弄了事,其实是心里有数。
这税册不像是作假。
其实他根本就没想过南朝反贼会上缴秋税。
却没想到真的上缴了。
见得周边无人,荣宿小声问道:“这税册里各州田亩人口户数是编撰还是实数?”
“实数!”
陆正渊低声道:“且是没有半分虚假的实数。”
这可是陆正渊夹带的私货。
收税是以田亩人口为基准,商税是以规模营收为基准。
可为了避税逃税,这基准从来就没有准过。
战争的五年是混乱的五年,朝廷并不知晓地方详情。
户部已经在着手清查,陆正渊是为朝廷分忧,这也是他的收获之一。
带着这些账册是得到南朝允许的,是要表明南朝没有私藏,却也正好夹带其中上缴到朝廷。
别人或许不会相信,但薛庆肯定相信,资深户部官员也信。
朝廷也有留底,一一核对就能知晓真伪……
荣宿不动声色的收起,若真是实数,那可是为朝廷解了大忧。
他又问了一些事务,陆正渊对答如流。
这让他也狐疑了起来,这位难道不是真正造反?
“陛下的旨意是按元武十年税收上缴,这差的有点多了……”
荣宿开口道:“如此我们回去不好交差。”
“这批秋税会由水师运送,直达上京,若是收不齐,水师怕是不会动……”
“水师要去上京?”
陆正渊略有惊色,这消息他们可不知道。
“告诉你倒也无妨。”
荣宿开口道:“陛下原本是在年末,大约是岁日之时到外封赏,可因江淮两地造反而出了变故,于是先召大宁水师去上京,先行授封,后再外出。”
“南朝是上缴了秋税,若不上缴,朝廷大军可就要来了,你们怕是都不知请战的有多少!”
陆正渊点头。
他大概也能想到。
陛下欲大开授封,开疆扩土即可称王,得战功,即可得爵位。
清剿反贼不就是战功吗?
“这话你可原封不动的传回。”
荣宿开口道:“不要拿侥幸当成应该,陛下重心是在新得国土,而非国内,但陛下威严不容挑衅。”
两人正交谈着。
水师提督,靖海侯孙普胜在众人簇拥下走过。
荣宿低声道:“去了上京之后,这位怕就是靖海王了,至少也是个国公。”
随之他迎了过去。
陆正渊并没有动,他是南朝户部尚书,是反贼的身份。
他认真打量着这位声名赫赫的水师提督。
大宁水师战功卓越,只是分为低调而不外传。
战争爆发时,大宁水师多次打败魏国水师。
大魏水师统帅连亲王姬倬元深受打击,抑郁而终。
就是这个小个子,把魏国水师打垮了。
都说当年的漕运三杰都是人杰,现在看来倒也无错。
方届……是被儿子坑了。
思绪间,孙普胜已经走了过来。
“清点的怎么样了?”
“与陛下旨意有差距,折合成银,还差五百七十一万两。”
“数目不小。”
孙普胜直接道:“那让他们回吧,限期三日内上缴,若缴不上,则直接轰城。”
“我南朝上缴是实收实缴,绝无半分截留贪墨,现在是元武十六年,又怎么能跟元武十年相同?”
陆正渊据理力争。
在南朝的立场他必须要说这样的话。
孙普胜转目问道:“你就是从梁国来的国丈,后又背叛朝廷,在南朝做了户部尚书的陆正渊?”
陆正渊挺直腰板,平静道:“我还是南朝内阁首辅。”
原本这个位置空着,温旭以前对陆正渊不放心,现在反而是力挺。
“内阁首辅?”
“好!”
“好的很!”
孙普胜话锋突转,冷声道:“滚回去,就言本提督再给三天时限把短缺补上,超过时限,南朝也不必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