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不花还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
他现在有些懵逼。
这位大宁皇帝的段位太高了，他不但会玩战术，还会玩弄人心。
阿良才被他三言两语说的就自尽了。
看起来似乎有些离谱，可细想却颇有道理。
因为大宁皇帝抓住了阿良才藏在最深的软弱之处！
凡事都有缘由。
在他暴虐残杀的背后，实则有外人看不到的隐情。
他真的好过吗？
杀了那么多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看起来是释放，可谁又能真正的不在乎。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被一副更大的枷锁拷牢，这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他只能杀更多的人平复，结果越陷越深。
或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想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好不好。
他找不到答案。
而大宁皇帝给他找到了。
唯有一死，方能解脱。
所以他直接干脆的自尽了。
他最柔软处被找到被发现，曾经积蓄的压力全部涌上心头，让他崩溃……
拜不花想着。
内心的震撼也越重。
这个人太可怕了。
阴谋诡计并不可怕，更可怕的是玩弄人心！
他直视着关宁，大声道：“我没有像阿良才那般复杂的经历，你别想用这种手段对付我。”
“你没有吗？”
关宁淡问道：“你不要忘了，你也有一半中原人的血统！”
这话让拜不花身心微颤。
没错。
根源就在这。
因为两族的仇恨不可调和，使得这一类人在草原备受歧视。
而出生于王庭的他们，更是将这种歧视成倍的放大，也经受更多的苦难。
拜不花就未尝没有经历过阿良才所经历的事情。
命运就是这么神奇，将两个有同样经历，同样出身背景的人放到了一起。
“你跟他的区别就在于，你比他幸运。”
关宁平静道：“你成功了，统治了部族，坐到了首领的位置。”
“少用这些话来压迫我，我跟阿良才不同！”
拜不花低吼着。
“是吗？那你为什么生气？”
关宁平静道：“你们就是一类人，甚至你比阿良才更坏，你难道就没有报复之心，你难道就没有恨意。”
“你恨你的母亲为什么是中原人，你为你有一半中原人血统而羞耻，你为什么老想着进军中原？你自己不知道原因吗？”
接连的问话，让拜不花的神情扭曲。
他最软弱，或许最禁忌的事情被挑了出来。
“别想着乱言扰乱我的心神，你以为我会听吗？”
“你想多了，朕只是想跟你认真探讨一番罢了。”
关宁开口道：“朕的大军已将这里包围，杀你轻而易举，又何必白费口舌。”
“朕只是想了解你的想法，探寻问题的根源。”
“什么根源？”
见关宁的神情不像作假，最关键的是，他确实能轻而易举的杀了自己。
“两族之间的仇恨！”
关宁沉声道：“想必你也知晓一些情况，克烈部落跟我大宁相处和睦，彼此友善……”
“克烈部落，那不过是草原的叛徒罢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拜不花打断。
关宁也不在意，他反问道：“你可以问问跟随你的骑兵战士，他们是想要安定的生活，还是愿意四处征战？”
“都说蛮族人好战勇猛，可真是这样吗？”
“克烈部落跟大宁互市，通商公允，各取所需，边境安宁，一片祥和，这就是最好的例证，只是你不愿意承认罢了！”
“那是你大宁初建，趁受不起边境战乱，才用此策略。”
“不！”
关宁大声道：“朕是在寻求两族融合的路径！”
“两族打了多久，你知道吗？死了多少人，你算过吗？”
“说这些有什么用？”
拜不花以为关宁在攻于心计，根本就听不进去。
“说到这里，我倒是想到，十万镇北军死于草原的事情，那就是我父亲做的。”
“哈哈！”
他大笑着，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反驳的点。
“跟你说话，真是对牛弹琴！”
拜不花好歹是一方首领，与其探讨，或许能为他提供突发思路，可促进两族融合。
这是他真实的想法。
“我恨啊！”
拜不花咬牙道：“今日中了你的圈套，真是最大的遗憾！”
他直视着关宁。
“我知道你最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公布开，克烈部落直接瓦解，你苦心跟克烈部落维持的关系也要崩溃！”
关宁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他立即挥手，让身边的所有将领都散开……
拜不花见之，只是讥讽冷笑，又接着道：“当年那一战之后，主帅镇北王关重山并未找到，当时尸体堆积如山，难以查询，便一把火烧了干净，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其实他没死！”
拜不花沉声道：“他非但没死，还很好的隐藏下来，并藏身在一个部落中……”
“现在克烈部落的首领。黑袍王关重山，就是你的父亲，对也不对！”
“原本我也不敢确定，可后来越发觉得克烈部落的种种行径可疑，就算联盟也不该到这种亲密程度，背后一定有推手，所以我确定了。”
关宁听之，很平静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说出去呢？是怕没人相信。”
“这是一个原因，毕竟这也太骇人了些。”
拜不花眼睛微凝。
关宁的反问，让他确定了，自己的怀疑是正确的。
一个中原人，还是曾经的镇北王，竟然是一大部落的首领！
他内心翻起了惊涛骇浪！
“你没有证据，你还想把这件事情告诉阿和泰，来换得他的支持。”
被说中心事。
拜不花并未开口。
“你知道就知道，藏着就是了，偏偏你还说了出来，你说你这不是害了这些跟随你的将士们吗？”
拜不花微微一怔。
关宁在他开口之前，将身边人驱散，外围人多嘈杂也听不真切。
可他身边的人全听到了。
如此重大的秘密一但公布，那人们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黑袍王身上，久而久之，他的身份也难以隐藏。
关宁必然不会让这个秘密传开。
那么……
“本来，你的这些骑兵已经投降，朕要饶他们一命的，可现在因为你这一番话，他们都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