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底火车站申请了一批机组零件设备,直到现在沈市工厂才将东西发过来。而省城机械厂要的机器也在这趟列车上。
本来一切好好的,可火车行至津市郊外,却无故不前。津市铁道部只能临时安排另一辆列车去送,可第二辆还没走出津市,又停下不动了。
一而再发生这样的事故,保险起见,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先将列车上的东西搬下来,先安置好。等检查出问题后再送。
可江田市这边等着接收机器,却迟迟等不到,更有其他收方单位一再催促。
津市铁道这边便让他们等不及的自己来拉。
而省城机械厂就是等不及的单位之一,他们申请两年了,如今终于下来,却停在路上,再没有这更让人着急的了。
于是机械厂就派人去了,只是听说出了故障,也不知道机器有没有受到破损,所以连带技术同志一块过去看看,必须确定无误后才能接收,否则,拉回来一堆废铁,岂不是找麻烦。
因为机械厂要的机器是之前李明宇还在厂里时,带头订下的名目,其中各节问题再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人。所以便又问了李明宇,他能不能随同过去一趟。
李明宇当仁不让,本来就是他当初要的机器,且如今虽然不到机械厂上班,但他还是厂里半个人,当即一口答应下来。可他去找火车站领导主任请假的时候,才知道他们火车站也申请了机器,本来他们还不急,但既然眼下是要去,不如也一起去好了。
这样火车站也派人前往,李明宇也就没有特意找机械厂人随同,直接随这边单位出差。只等到津市后,若有什么问题他两边都去解决便是。
李明宇到津市铁道部后,前两天都在检查火车站的东西,这些较为小又零散,外边又看不出好坏,都得一一通上电调试。最后没有什么问题,才有一一放箱子里装好,随后放列车上带回去就行。
这边弄好后,他又去另一个大院子,这里放的全是军工单位要的机器,都是一些大东西或是特别精细的零件。在外人眼里或许无从下手,但对于李明宇来说,这些都是他曾经的小工具,他老师曾说,不精通机械的技术员不是一个好设计师,能画出飞机大炮的人,也一定要会造弹壳。
放在李明宇身上,更是如此。火车站设备调试是业余,造武器才是他的主业。
检查一圈下来,没有什么问题,他们放心,津市铁道部这边才也算放了心,当时火车检查不出故障,但就是不能走的时候,他们可真是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这里边可是军工机械,要真是碰到某些破坏分子动手脚的话,他们多少人命都不够赔的。
最后一天,检查无虞,大家都放松下来,只要天一亮将东西都搬上列车,他们就能随车回去了。
李明宇忙完后,偷闲溜出来,想带点东西回去。走在和平路街头,具有西洋风格的高楼大厦看得他目不暇接,街上自行车步行的人群里,不时还有华沙牌轿车穿过,这得是机关单位才能开的车。
看得他一阵羡慕,要是结婚的时候,他也能找一辆轿车去接杨媛该多好。
李明宇来到据说是津市最高建筑的,七层高的百货大楼,本来想为杨媛买一只名贵些的手表,作将来结婚时的聘礼用,但他一抬头看见许多造型奇特的灯,灯架上一盏盏像绽放的花瓣一样,一共有五盏这样的花瓣组成了一个大灯,发出的光又亮又好看。
他一眼喜欢上,想买下来回去安在杨媛家客厅中间,这样她就不用老是说灯泡不管用,屋里黑了。只是一问,人家要工业票,而他手里没准备那么多。一时心中颇为遗憾。
最后他为杨媛买了一双红色凉皮鞋,因为发现这里的手表和江田市卖的没什么两样,并没有看见进口表,他转而买了鞋。又为姑姑和母亲各买了一条蚕丝巾,看到津市很多人用带卡扣的窄皮腰带,他也买了两条,回去可以和父亲一人一条。
第二天踏上回程,先去大院子里,众人帮忙,一块将机器搬上列车,先将重要财产安置好,人才能上车。李明宇这些人看着文弱,来帮忙还被人不大看得起,也就是走在后边能出把手出把手,出不上手也得当场看着而已。
一大帮人说说笑笑打开大院子们,结果还没走几步轰一声巨响中,热浪袭来,只觉地动山摇,头脑发沉,李明宇先感觉到的不是疼,而是头上有液体往下流,右胳膊连半边身子被压住了,没坚持多久便失去了意识。
后来醒来后,在医院,别人告诉他,幸亏石板倒在他身上,为他挡住了爆炸的碎片,要不然后背也得重度烧伤。如今这样肋骨轻微骨折,后背只是创伤已经不知是多幸运了。
“我买的东西还在铁路招待所放着,也不知道那鞋你能不能穿。”说了怎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还是握上了她的手。
“都这样了还惦记那些东西,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就都有了。”正好刚才倒的水不热了,杨媛放到他嘴边解渴,
李明宇还不习惯被人这样喂,伸手自己去接,“我自己来就行,”他右手刚动就被杨媛按下了,“别动,快喝吧。”
李姑姑去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不但详细问了医生关于李明宇的伤势,还买了不少东西回来,“臭小子,只跟我说没事没事,头上逢了十几针你半点不提。”
将手里吃的递给杨媛,“我看咱俩就不用来,让他在这疼死算了。”只是她嘴上这么说,眼睛却恨不得透过头上的绷带看到里边去。
李明宇头上有两处大伤,一处是从额角往后头皮上,不到五厘米,被飞来的铁片子刮伤,另一处是头后侧,碎玻璃扎进去,不是一条口子,是一片头皮肉扎烂了。
李姑姑刚才在下边只听医生说,就忍不住哭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