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省城回到杨家已经很晚了,她累的不想动,她和书记去的晚了,没赶上公交车,后来又跑到火车站搭列车回来的,连等再走,到家天都黑了。
杨妈边叨叨边去给她做饭,家里人不知道她今天回来,没有给她留,现在要烧火重做。
好在杨妈昨天包的饺子,杨妈给她留了半盖帘,在外边冻着,直接下锅就行,不费事。
杨文平为她倒杯热水,问起这两天的事来,她走的急急忙忙,也没说清因为什么,可让杨妈一直念叨。
简单说了两句,只吃了半碗饺子,杨媛头疼就想睡觉,她怀疑自己在办事处清冷屋子里冻着了,今天又跑一天,可能感冒了。
肚子里有点撑,她还是又喝了热烫水,希望睡着后,出点汗,明天能好,否则就要喝药了。
只是没等到天亮,杨媛就难受的醒了,浑身发烫,鼻孔里呼出的都是滚烫的热气,连眼皮都热得慌。
她现在一点劲都没有,努力摸到床头的茶缸喝了口凉水,觉得舒坦,还想喝却没了。
夜里静悄悄的,看不清闹钟几点,杨媛再次躺下眯上眼,觉得过去好久,怎么睁开眼天还没亮。
不行,扛不到天亮了,再这么下去,真怕是烧出个好歹来,现在医疗技术这么落后,她要是烧成脑瘫,怕一辈子只能当个傻子了。
她抬手敲了敲头顶的墙,想叫杨文平,杨爸杨妈睡东屋,跟她隔一个客厅,还是别舍近求远了。手上没劲,她又拿起茶缸子往墙上敲。
萧书婉睡得浅,先被这声音吵醒,还以为杨媛起夜便没在意,过了一会敲墙声还有,才觉出不对来。忙叫醒身边的杨文平,夫妻俩披上衣服出去看。
客厅静悄悄的,杨文平靠近隔间喊了一声媛媛,杨媛听到了,却应的有气无力,只能把手里的缸子扔到地上,巨大的响声让夫妻推门而进。
“媛媛?”杨文平大惊,萧书婉握住她的手,一片滚烫。
“你去叫爸妈,我给媛媛穿衣服,咱们去医院。”
黎明天还没亮,杨家兵荒马乱,杨文平背起杨媛就往医院走。
他们这边有个医务室,但现在叫医生起来也是时间,还是去医院,那里晚上也有人值班。
等杨媛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了,“妈。”
“醒来,还难不难受?”夜里来医院后,先灌了退烧药,又朝屁股打了一针。本来人家说不用输液,还是他们要求的,才上班后开了一瓶消炎药输上。
杨妈扶起她喂了口水,“就你陪我啊?”杨媛左右看看,这急诊房里就他们两人。
“嗯,那不然呢。”杨妈今天罕见的没叨叨她,摸了摸她额头,“就你妈我劳心劳力伺候你,换谁能耐烦你。”
杨媛有精神了,对着她嘿嘿一笑。
在医院待着也没啥事,杨妈把杨爸赶回去上班了,萧书婉今天要去市邮电局报到上班,从家里做好饭提过来后,杨妈也让杨文平送她走了。
等吊瓶打完,杨媛捂着屁股再不想打针了。真的太疼了,半边屁股甚至腿一动就疼,还疼好几天呢。
当着医生护士面,杨妈不好说她,只能瞪着眼睛威胁,杨媛身子一转就走,看不见就威胁不到我。
好在人家说开的药也管退烧,杨妈才提着药包跟上。
十八岁都该结婚当妈了,这个玩意儿还跟小娃儿一样,捂着屁股怕疼不打针。一路上杨妈越想越头疼。
八个月的时候,她抱着孩子拿药,如今都十八年了,她还得跟在她屁股后头给她拿药,是不是等七老八十,她闭眼死的时候,还得惦记闺女喝药了没?
不行,养孩子得越养越大,怎么能越养越小呢。
等病好了就让她相亲去,没开窍不要紧,相一二十个,多见见男同志,总有喜欢的,等结婚自己过日子,就长大了。
杨妈打定主意,可不能在纵着杨媛性子来,否则现在不相,以后年龄过了,想相都相不上。
杨媛还在家围着火炉吃罐头呢,丝毫不知道以后迎接她的,将是杨妈的赶场式相亲。
别说这罐头厂的房主任还真挺靠得住,上次说让她年底满意,现在她就非常满意。
唉,吃了那么多罐头,还是最朴素的桃罐头最合口味呀。
又过两天,杨媛彻底病好,又活蹦乱跳去上班了,她先是提了年节礼去看看罗成彬,至少老罗现在还是她顶头上司呢,怎么过年过节不表示表示,是吧。以后,她想当主任,还得老罗这个前主任推荐呢。
又去卫俊良家走一趟,三十下午,人家两口子来给她拜年送东西,她没在,人家直接给她送到家,她也得又来又往不是。
厂长书记那,她想了想,没有去送,现在还不合适。
几天后杨媛忙完回家,只是还没进家门,就被杨妈火急火燎拉出去,“你现在下班了吧,走,男同志等着呢。”
“诶,等等会,这是不是太突然了?”杨媛表示得缓缓,怎么才提就要去见?
“怎么就突然了,你早上走的时候,我跟你说,你不答应了么,死妮子回来这么慢,人家都等着急了,快点。”
杨媛一脸懵圈,早上说了么?
杨妈早上说了一推,她着急走不耐烦,嗯嗯的点头,根本不知道她说了啥好吧。
约的地方也不远,就是杨媛当初找到宋灿的那个劳动公园,杨妈一把将她推出去,自己跟着那大妈聊着走了,估计这大妈就是中间人。
杨媛只能尴尬挤出一个笑。
对方穿着军绿色衣服,有些腼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伸手,“你就是杨媛同志吧,你好……”
“呵呵,你好。”
男同志是邮局送报的,今年十九岁,才工作一年,非常认真细心,不管刮风下雨,送的报纸从没脏过湿过。也肯吃苦耐劳,一年来没短过一天班,是个能踏实过日子的好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