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平进来的时候,杨媛正在写她久违的媛媛日记。
“这封信,你是从哪儿拿回来的?”他摇着手里的信封问。
杨媛头也没抬,“院子里啊,还是被撇到狗窝里了。”
“不对,”杨文平摇摇头。
杨媛回头不解,“有什么问题?”
“我根本没有给过萧书婉家里的地址,信是怎么寄到我们家的?”
“嗯?你们没有在通信?”
杨文平坦坦荡荡,“说完全没有也不尽然,我们分别的时候,她曾向我借一本法学书,回来后,我想了想,还是不妥。后来确定新华书店能找到以前旧版本后,就写信告诉了她,可以去书店找找。”
“我就写过这一封信,而且地址只写了江田市,后来这么久,我们都没有再联系过,她怎么会突然寄信件给我?而且,还送到了家里?”
杨文平想不通,且,萧书婉的信词,让他……说不上来,觉得有点违和,跟印象中见过的姑娘不太相符。
难道姑娘的“情书”都这样?
“哦,还有个事我忘了告诉你。”杨媛想起大婶子的话来,“我们不在家的时候,有个女同志来找过你,自称姓萧。西边大婶子说对方穿着很好,打听了咱家几句,只说朋友路过拜访,后来就走了。”
杨文平摇头,“我没有姓萧的女同学和朋友,以前的好友也没人说过要来。”
所以……
可能萧书婉从别处打听了地址,来家找杨文平,结果扑空后,写了这封信?
杨媛踮起脚尖去瞅信纸,“看上你了?”
“写你的。”杨文平没好气举高信纸,瞪她一眼,折两下塞进了信封。
“哼,要不是你打断我,我早就写完睡觉了呢。”杨媛嘟囔一句,将人推出去。
“明天别赖床,还要去西边帮忙呢。”杨文平隔着门最后叮嘱一句。
杨媛努努嘴,日记写到最后,重复三遍,不要多管闲事。
杨文平的婚事上,她再也不搅和了,以前杨妈老是念叨她事儿精,她心里从来不认,但现在,她自己也有点怀疑了。
从郑余荫到何静芸,再到萧书婉,杨媛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霉性体质,看把杨文平给闹的,大好的小伙子,都恐女了。
不对不对不对,杨媛被窝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她才不是倒霉星人,她是天道宠儿,满大街看看,谁能像她有这死而复生的运道,所以她福运缠身,福气满满,她是福娃!
第二天毫无意外,又是杨妈把她从被窝薅起来。四口人简单吃过饭,就去西边送这位黑大伯一程。
这位大伯也是老邻居,大家都叫他老黑,小的时候孩子不懂事,也都跟着喊老黑,后来见了叫一声大伯。
下午,周瑶瑶来找她,说卫俊良找到一批很舒服的红布,兴奋的拉她去看。
杨媛喜出望外,太好了,日子一天天逼近,她已经等不及了,要是还找不到,她明天就抱着红绸布找老师傅去了。
当即隔着墙头,向杨妈喊一声,就坐上周瑶瑶自行车走了。
这是二厂从上海纺织厂学回来的新技术之一,第一回实验这种做法,一层又小又密的绒,阳光下翻动间,好像还会有光一样,摸起来手感也细腻软柔,还很亲肤。
杨媛一看就明白了,这就是金丝绒布料啊。
行,这个料子正做秋裙是最好的,显得典雅又华贵。
她竟然都没发现,这批布还是送到印染厂上色的呢,要不是卫俊良加班,几个厂里来回转转,就错过了。
周瑶瑶也很喜欢这种布,想做裙子,杨媛给出建议,现在天天穿裙子上街毕竟不现实的,大多上班都穿长裤,鼓励她可以做一套金丝绒的秋装,也很好看。
一匹布有四丈,根本用不完,最后杨媛拿了一匹红色丝绒布跟周瑶瑶分,又要了一匹黑色的,分了周瑶瑶一丈,其余明天再问问党大姐要不要。
厂里又不是供销社,哪能撕得一块一块的,想拿只能一匹都拿走,私下问别人要不要再分。
虽然当初说红裙子布料由卫俊良负责,做工成品杨媛负责,但今天拿的布还有自己要的,她当然要给卫俊良钱。
让卫俊良待会一起去跟生产主任那交代去,杨媛就不出面了。
兴高采烈拿着东西回去,进家发现气氛不怎么好。
天已经擦黑了,没人做饭,杨兰孟泉都来了,该回正邱县的杨文平也没走。
“二姐,二姐夫来了。”杨媛打个招呼,摸不着头脑,“是怎么了吗?”
没有人搭腔,她讨个没趣,也没再杵着,抱着布放到房间里,挽起袖子添水做饭。
没等锅烧开,杨兰孟泉就往外走,“二姐,做好饭了,吃完饭再走吧。”
杨兰看了她一眼,这才发现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果然一张嘴嗓子都是哑得,“今天先走了,下回来再吃。”
送走两人,杨妈情绪也不好,进厨房把她赶出去,她来做饭。
杨媛闪屋里,拽了拽杨文平胳膊,“二姐来干什么,怎么哭了。”
“还是三姐的事。三姐不是说她把二姐的东西都退回去了么,妈今天有空,就把人叫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其实是二姐夫,怕二姐伤心,一直瞒着没让二姐知道,每次退的信件包裹也都是二姐收的。”
杨文平长舒一口气,其实从杨月那回来后,孟泉回去就跟杨兰把这事坦白了。两口子大吵一架,现在都没和好不说话,
就算杨妈今天不叫她,她也是要来的。他们上午跑一趟,家里没人,这才下午又来。
“反正我看二姐三姐,这辈子怕是难有和好那天了。”杨媛说完赶紧跑了,怕杨文平瞪她。
过去的不友好,都已经切实存在了,破镜再怎么弥补,始终都会有裂痕,更别说,另一个人根本不想和好。
想让杨月放下心结,与杨妈杨兰坐下来好好当一家人,怕是难喽。
杨媛正忙着,没工夫多关注别人的情绪,她慌慌张张把东西送到裁缝老师傅工作台上,老师傅看着她的图纸,脸上褶子都要皱一块了,“丫头,你这是真草图哇。”
她尴尬的站在那,又不得不笑,水平有限,实在水平有限。
好在咱审美不差的,技术不行,可有一双欣赏美的眼睛啊。杨媛用通俗的白话讲解了一下自己的图纸,和对这件裙子的完美构想。
在经过激烈的讨论,和审美思想的交锋后,老师傅终于赶工,完成了这件红色金丝绒长裙,配上白色珍珠扣,一切完美。
这就是杨媛想要的效果。
甚至她还穿上试了试,呜呜,不想给他了怎么办,这么好看的小裙裙。
怀着一万分不舍,杨媛还是尽快将裙子给李明宇寄走了,他已经来信催她两次了,估计人家都要以为她想空手套白狼了。
只是没想到,杨媛竟然又接到了李明宇的来信,不会是裙子不合适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一看,让她去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