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专是大学和专科的统称,是大学本科和大学专科的统称。虽然讲自己是大学生会收获羡慕的眼光,但现在,杨文平只想让人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多混了两年高等学院的书呆子而已。
这件事情说来有些复杂,他上学早,二姐三姐去学校的时候,他也被杨妈打包一块扔了进去。学不学字不重要,只要有人看顾就行。
所以,他说四五岁就上一年级真不是说大话。
他们这一届是最幸运也最倒霉的毕业生,幸运的是参加了高考,且很荣幸的进入 了大学。但倒霉的是,他们当大学生还没半年,就赶上运动停课,以至于最后,连毕业都成了问题。
要不说,他对学校的图书馆格外有感情,他在学校待了四年,又三年多都是在那过得。
是啊,一个大学,他读了四年,甚至要不是最后想了点办法,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还在京市读呢。
这件事情,除了商量好的几个同学,他们对谁都没透露过。
当时眼看运动越发厉害,毕业也更加遥遥无期,学校校长失踪,副校长做正后,战战兢兢。
像杨文平这般老实的学生,心里越发没底。如果一直这么下去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于是他产生了强烈的想要回家的念头。
他们几个挑来挑去,就找上了路教授,当时的他,还是学校能接触到的老师中,最稳妥,最有把握做成这件事的人。
耐住性子,等了半年,路教授让他们怎么干,他们就怎么干,最后终于拿到了肄业证书。
这之中的行为过程,他们都清楚,很多都是违反纪律的事,所以都不想声张。几人一致选择回家乡所在地,低调等安排个小工作就知足。
杨妈是爱炫耀的性子,杨文平就告诉她,自己读的学校很一般,属于专科教育,但他学了很多年,老师看他表现好,就给他学业评优,就变成了大专。
大专顾名思义,就是比中专好一点的学生。这叫大专生。
别人一听是大专,就会想应该是个混了两年的书呆子,要是考老三届都能考上,不多很稀奇。但若要跟人说,你是大学生,可能会进一步追问,那个大学,什么专业,真优秀呀。
如此一来,就违反了他低调的初衷。
所以,他会很平常的说,自己就上了个不起眼的小学校,而从未提过,那个曾令他万分骄傲的名字,京市政法学院。
是以,萧书婉这么问,杨文平也这么答了,并配上一个十分汗颜的表情。
可没想到,她又问,“是哪个学校啊?”
杨文平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是个很一般的政法院系,后来不符合国家进步要求,就裁撤了,见笑。”他左右看了看,“天不早了,我请你吃个饭吧。也算是我迟到的赔礼。”
萧书婉看着面前一脸发红,恨不得快点进行完,好早日说再见的男人,顿觉好笑,大家都说她是个俊俏灵秀的姑娘,怎么到他这,就跟吃人的老虎一样,吓得他这么想跑?
临分开的时候,杨文平举手说再见,心里明白,以后再也不见,他礼貌一笑,转身就走。
不料,却被叫住了,“杨文平,你刚才那一句法理很有趣,我能借你那本书看看吗?这是我的地址。”
姑娘的指甲盖粉嫩,捏着半张稿纸递到她身前,那纸一飘一动,飘逸娟秀的钢笔字迹隐隐若现,好像还能闻到墨香。
杨妈在家门口等了半天,也没看见人回来,不由皱眉沉思,这次的姑娘真这么好?说到太阳落山还不舍得回来?
终于,在她饭做一半,听到了动静。
“妈,这是我在省城给你们的买的东西,放这了啊,这些是二姐给的。我先走了,遇见个顺风车正好路过正邱县,人还在等我呢。先走了。”
杨文平放下东西就走,先后在家一分钟,杨妈连句完整的话都没问完。
“这个王八小子,要不是现在不让封建迷信,我一定找人给他算一卦。”杨妈吃一顿饭,嘴就没停下来,“小时候读书上学顺当当,不用操一点心,长大了找个对象,看把他难得。”
杨媛对此事有不一样的看法,杨文平从省城回来,宁愿去杨兰那也不愿先回家,摆明了是个逃避行为。
要不,还是和之前相亲一样,一点没看上,烦杨妈叨叨,溜走。
第二种可能嘛,就是他看上人家了,大男人不好意思,害羞的溜了。
但凡平常一些,顶多就是“就那样,一般,再说吧,行我知道了”等等杨老四常说推诿话术。
看来,她还得去刘京家再打听打听,到底什么样的姑娘,一举俘获了杨老四的芳心?
等天气凉快的时候,杨媛在印染厂收到了一封信。
她不知道,是党大姐从保卫科为她带回来的。
“打开看看,是哪个栋梁小伙这么有眼光,给咱们小媛媛万里写信。”党大姐那个笑啊,笑的杨媛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奸情了。
莫非是上次在百货大楼遇到的那个阳光大男孩?还是劳动局新来的那个板正兵哥哥?
杨媛迫不及待打开,两辈子了,还是头一回有人给她写信呢,见字如面,多浪漫的通信!
寄信人,孟博华。
孟博华?谁啊?
有点耳熟。
哎呦我的妈,杨媛想了一会,吓一跳,这不是她大外甥么!
杨兰的儿子,小磊磊,大名孟博华。
可是他才一岁多,连叫人还喊不清呢。
杨媛第一反应是杨兰,可杨兰有什么事,过来不就行,还写信?
直到等展开信纸,才发现,竟是杨月!
她三年没回音的三姐,竟然写信了。
然而,从头看到尾,杨媛刚开始的激动,彻底消失了。
语气沉重,字迹慌张,杨月的信很匆忙。而且交代不要告诉爸妈,她心头浮现一丝不妙的预感。
杨媛视线落在“八月十五中秋节,中午十二点通电话”一行上,距离中秋还有一个月,杨月到底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