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野志美的视线在荷官身上留恋地扫过一遍,然后毫不留情地转开看向了下个地方。
上次就因为这位先生导致找错了观察目标,这次可不能再犯。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宫野志美移开视线的同时,荷官先生的视线若有所思地看了过来。
发现只有两位男士?或者说一位男士,一位男孩?正坐在吧台的卡座上。
那位男士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他,见他看过来甚至还露出了一个有些勾人的魅惑笑容。
那位男孩则是撑着脸看向其他方向,脸上满是百无聊赖。
像极了为了观察作业,坐在花盆前发呆的小学生。
荷官先生收回视线,在心里默默地将警报解除。
吓死他了,刚刚突然就寒毛直竖,还以为出现了什么危险人物。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个小男孩的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宫野志美不知道荷官先生心中的小九九,她无聊地环视着四周,然后在看到一个角落时,目光倏地停下。
那是一个大概四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胡子拉碴,不修边幅。
正满脸哭嚎地抱着疑似是赌场负责人的大腿,嚎啕大哭。
男人的身边还围着好几个保安,手上拿着电棍,试图上前将男人扒开,宫野志美还眼尖地看到了他们腰间别着的手枪。
这其实很正常,还不起赌债,偏偏还好赌的人有几个不会撒泼打滚,跪地求饶。
真正吸引了宫野志美注意的是被男人一只手强硬按跪在地上的女孩。
只是一个侧影,宫野志美看不出对方的年纪,只能从对方偶尔挣扎的时候露出的侧脸看出女孩的相貌应该是还算不错的。
女孩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惜宫野志美离得太远,整个赌场又太过嘈杂,她根本听不到女孩在说什么。
宫野志美一把捂住脸,认命地从自己的凳子上跳下来,想要凑近一些,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贝尔摩德扫了她一眼,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你这是要干什么?在这里你还是跟紧了我,不然别一不小心就被别人给卖了。”
宫野志美指了指那个角落:“过去看看热闹。”
贝尔摩德顺着看了过去,半晌后眼神古怪地盯着生无可恋的宫野志美。
“上次不是还不想动?你到底是跟着我来学习了,还是来拯救苍生了?”
宫野志美自暴自弃地捂着自己的胸口:“没办法啊,谁让我天生良善,见不得美人受苦。
而且只是先过去看看,如果不是我想的那样,就当是看个乐子了,这不也是人生百态中的一种?”
贝尔摩德瞥她一眼,施施然起身,满脸哀怨:“走吧,谁让你是我未来老板呢!我也不能放你一个人到处乱跑。”
凑近了些。宫野志美终于听清了那场闹剧。
男人欠了大笔的赌债,又想继续赌,便把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儿骗了过来。
想要用自己的女儿来抵自己的赌债,让负责人同意让他继续进来赌。
女儿不愿,负责人说他们只收自愿的,非自愿的不要。
之后男人便开始各种打骂女儿,按着女儿的头就往地上磕去,就是为了强迫女儿说出自愿两个字。
女儿肯定是不依的,拼命地挣扎了起来,用自己此生所有的词汇量,去骂她的父亲,骂这个赌场。
赌场负责人神色淡然地看着,他见多了这种场面,只是几句骂声根本触动不了他分毫。
但男人自己受不了,对着自己的女儿破口大骂,各种羞辱。
各种拳打脚踢说来就来,按着女孩脑袋的力道一次比一次大,宫野志美已经能看到地板上沾染的红色血渍。
贝尔摩德喝了口鸡尾酒,调侃地看向稳稳坐在自己身边的宫野志美:“我还以为你会立刻冲上去,把那个女孩救下来了。”
宫野志美只冷眼看着那边的闹剧:“你知道对于身处地狱的人来说最悲哀的是什么吗?”
没等贝尔摩德说话,宫野志美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最悲哀的不是没有人帮助他们,而是他们在接受帮助来到人间后,他们自己选择了重新回到地狱。
我想帮她,但前提是她值得我帮,我总得看看她会反抗到什么程度。”
两人继续看去。
或许是意外,也或许不是。
荷官先生所在的赌桌离这个角落并不算远。
在又一次开盘后,赌桌上一颗筹码不甚被激动的赌客撞飞了出去,正巧砸在了那位疯狂的父亲头上。
男人下意识地抬起手捂住自己被砸痛的地方,女孩也趁着这个机会从男人手下逃离,拎起自己的高跟鞋就照着男人的脑袋上拼命砸去。
女孩的脸上满是沾染着从额头渗下来的血迹,再加上女孩现在闭着眼睛疯狂砸人的动作。
一瞬间倒是让人不寒而栗。
想要捡回筹码的赌客呆滞地看着这一幕,一动不敢动。
贝尔摩德侧过头:“怎么样,她合格了吗?”
宫野志美脸上带着笑意,满意地看着女孩的动作:“自然是合格了,只要我带着她来到人间,她自己就可以登上天堂。”
男人的脑袋上已经被高跟鞋尖锐的鞋跟砸出了一个血洞。
最开始的时候男人还在拼命的挣扎着,到了后来,男人已经彻底没了力气,眼睛大睁,死死地透过流下来的血液,看着面前拼命挥动手臂的女孩。
直到再没有一丝生息。
赌场的保安这才上前阻止,女孩看到过来的人,下意识地挥舞着手里的高跟鞋。
它可以是女孩美丽的象征,但在必要的时候,它也可以变成女孩保护自己的武器。
保安们停下动作,回头看向负责人。
负责人上前一步,唤了几声,终于将女孩从混沌中唤醒。
女孩看着自己手中沾血的鞋,又看了看地上再也不能赌的父亲。
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同时将压抑在心中几十年的担惊受怕和无人倾诉的委屈一同发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