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节的这一天,一大早柳河县县令陈思哲就被一阵急促的击鼓声从梦中惊醒。之后命人将击鼓之人带到大堂,击鼓人乃是城中地保。陈县令问道:“为何击鼓?”
地保神情慌张地说道:“我们那边有一个叫张麻子的人,她的娘子昨天夜里被人杀了。”陈思哲一听出了命案,片刻都不敢耽搁立马带上铺头和仵作等人,命地保前面带路前往案发现场。
一行人来到现场一看,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只见死者冯氏一丝不挂地仰卧在地上,胸口的位置插着一把匕首,应该是被人一刀毙命,而且地上流淌的血液早已凝固;
冯氏的衣服被扔在一边,上面也沾满了血渍,一架纺车翻倒在冯氏身边,纺车上面还有没有弄完的棉花,地上不远处还有一个破旧的方凳和一盏用来盛灯油的豁口破碗,灯油和灯捻子也被洒落一地。
看完命案现场之后,陈思哲心中已经对案件有了几分猜测。从死者的家庭环境可以看出,死者家境并不富裕,应该说是比较贫苦,每天熬夜纺线,按理来说灯油应该都是计算着用的,通常情况下一般要等到灯油全部烧干之后才会停止劳作。如今灯油洒落一地,而且门栓上还有被利器撬动过的痕迹,从种种迹象可以断定,死者当时正在纺线,凶手是用匕首将门栓悄悄拨开,然后趁着夜色潜入屋内将死者冯氏给奸杀了……
这边的仵作此时也刚好验完尸体,他向陈县令禀报道:“大人,从血液的凝固状态可以推断出死者应该是死于半夜时分,死者脖颈处有明显的勒痕,凶手应该是将死者勒晕之后将其衣服拔光打算强奸死者,但是不知什么原因导致他中途放弃,并且一刀将死者杀害。而且死者家中的物品并没有翻动过的痕迹,应该不是为财杀人!”
陈思哲看了一眼死者见其赤身裸体,便吩咐手下找来一件床单将死者身体遮盖,并命人抬到室外等待入殓。接着叫来地保问道:“死者已经死去多时,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见到她的丈夫张麻子呢?”
地保连忙弯腰回答道:“回大人的话,这个张麻子当年可是咱们县最有名的刽子手,刀法干净利落,很多死囚的家属为了让亲人少受罪,都会花钱请他去行刑,有时候就连州府都会叫他过去处决死囚。
此人唯一的爱好就是喝酒,五年前的一天晚上他在外面喝酒,因为喝的太多就醉倒在路边,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的时候他就已经中风瘫痪了,不知道是身上沾惹因果太多的缘故还是喝酒闹得,反正坊间众说纷纭。
自从张麻子瘫痪在床之后,冯氏害怕他身上得褥疮,就专门请人在天棚外掏了一个窗户,天热的时候就将张麻子托举到上面凉快凉快……今天大家都被冯氏的事情闹得手忙脚乱,早就忘了理会张麻子,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说着地保用手指指了指屋外的天棚。
陈思哲顺着地保所指的方向抬头看去,只见屋外的天棚上面铺着被褥和凉席,凉席上仰面躺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看样子应该已经好久没有洗过澡了,此时男人费力地扭着脖子,口水顺着嘴角不停地往里流着,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地保和几名铺头连忙上去将张麻子搀扶下来,可是此时的他已经彻底傻了,只会用眼盯着人看,任凭口水顺着嘴角流淌,不管如何询问,他都是只字不提。
但是围观的邻居却是众口一词,都说张麻子之前虽然身子活动不便,但是口齿却没有任何问题,如今变成这副模样,指定是被昨天晚上的事情给吓傻了。
陈思哲见状也只能放弃从张麻子口中线索的念头了,就当他转身打算离开之时,就见他眉头一皱,紧接着用鼻子使劲地嗅了嗅,猛地扭头问向身边的捕快道:“你有没有闻到,这间屋子里除了有浓烈的血腥味外,好像中间还掺杂着一股酒气?”
捕快们听后心中满是不解,于是也学着陈思哲的样子用鼻子用力地嗅了嗅 ,果真如陈县令所说一样,血腥味中掺杂着一股似有似无的酒气。其中一名捕快疑惑地说道:“张麻子身上并无酒味,而且他也不可能喝酒……难道这酒气是凶手留下来的?”
对于这个观点陈思哲非常地认同,他点了点头说道:“本官也是这么认为的。”随后他命随行的捕快将张麻子安排到驿站住下,凶案现场封存外人不得入内,另外命人前往冯氏的娘家,让她的娘家人前来收尸,不管如何总得先让死者入土为安才是,待凶手捉拿归案之后必将给死者一个交代。
其实这个案件并不复杂,因为张麻子亲眼目睹了整个凶案过程,只要他说出杀人凶手是谁,事情便立马水落石出,可偏偏唯一的目击者张麻子还被凶手给吓傻了。
陈思哲带着众人回到县衙之后,立刻召集几名得力干将前往书房分析案情。陈思哲说道:“自从张麻子中风瘫痪之后,家中没有了经济来源,从冯氏熬夜纺线就可以看出他们的生活并不富裕,凶手应该不是为了钱财杀人。
我发现死者冯氏相貌俊俏,如今整日守着一个瘫子,难免有好色之徒惦记,依我所看此案动机非情既奸。”
这时铺头插嘴说道:“大人,我已经询问过他们家周围的几户邻居,他们都说冯氏为人其实还算不错,只可惜男人长年瘫痪在床。冯氏开始还能安份守己,可是日子久了她便耐不住寂寞,便与城西头的王秀才暗中来往。
冯氏一介女流之辈也没有什么劳动力,而且张麻子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还需要经常吃药,一个月下来花费也不少,好在王秀才每个月都会资助她一笔银子,所以才坚持到了现在。
其实他们的那点苟且之事左邻右舍全都知道,只是考虑到冯氏一个女人独自照顾瘫痪的丈夫的确不容易,而且一照顾就是怎么多年,毕竟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同林鸟的夫妻呢!冯氏没有离他而去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所以大家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道。”
“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般隐情!”陈思哲突然一拍桌案,说道:“这种偷情苟且之事,原比不得正常夫妻,可能王秀才日久生厌想要与她断绝关系,可是冯氏却纠缠不放。也有可能冯氏索求无度,致使王秀才无力支付,所以才痛下杀手……不管如何先将王秀才带来。”陈思哲果断下令。
不到一个时辰王秀才就被几名衙役踉踉跄跄地押到了县衙,此时的王秀才醉眼迷离,满嘴酒气,直到现在还没有全完醒酒。众人一看心中已经有了七八分的确定,只有喝成这样,才能让留在现场的酒气久久无法散去。
可是当陈思哲询问他昨天夜里没有没外出过的时候,不料王秀才却一口咬定道:“大人,学生昨日与几个文友聚会,以七夕为题作诗比试,输者请客喝酒,所以我们几人全部喝的酩酊大醉。学生回到家后便直接睡觉了,一直睡到官爷敲门才醒。如果大人不信,学生的妻子张氏可以给我作证。”
于是陈思哲又令人将王秀才的妻子带到大堂,张氏来到堂前陈思哲厉声问道:“堂下之人可是张氏?”
张氏吓得连忙跪下,声音颤抖地回到:“民女正是……”
“你丈夫昨晚回到家后可曾外出过?”
“不曾,昨晚相公回来时已经醉的不成样子,到家后便倒头就睡了,夜里我还服侍他喝过几次茶水。”张氏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从始至终她都没敢抬头。
陈思哲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他思索片刻后命手下将王秀才夫妻二人暂时押下,并且特意交代将二人分开收监,等候再次审问。
前不久衙门里刚刚来了一位书吏,名叫郑仲,此人思维敏捷,多谋善断,陈思哲经过暗中观察发觉此人是个人才,于是打算以后重用。
当王氏夫妇被带下去之后,陈思哲便扭头问向郑仲道:“刚才那名妇人为什么一直不敢抬头,她是害怕本官还是心中有鬼。”其实他心中早已有了判断,之所以还要问实际是有意考考郑仲。
郑仲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他思索了一下说道“回大人的话,张氏的丈夫好歹也是个秀才,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两人早夕相处张氏的见识自然不比寻常妇人,可是她今日说话吞吞吐吐,必定是心中有鬼。”陈思哲听完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陈思哲当即命人将张氏带来准备再次审问。可是当询问到王秀才夜里是否外出过,张氏依然一口咬定丈夫昨天夜里宿醉一宿,一直在家睡觉不曾外出过。而且最后还特意说了一句:“刚才官爷去家里带他的时候,我还特意问了他一句‘夜里有没有出过门,他也说醉了一整夜那都没有去过。’”
陈思哲听完之后猛地将惊堂木狠狠地砸在公案之上,怒喝道:“大胆刁妇,事到如今竟然还敢欺瞒本官,来人啊!将这刁妇掌嘴十下!”
两名衙役上前将张氏按住,一顿耳光抽下去,抽的张氏哀嚎不断:“民女冤枉!”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敢喊冤?本官问你,你之前可是说过,昨天夜里数次服侍丈夫喝茶,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追问他夜里有没有出去过呢?这只能说明你之前说的全是假话,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昨天夜里到底在干什么?”陈思哲厉声质问道.
这一番话将张氏问的哑口无言,见到陈县令又将手伸向令签打算继续对她用刑,张氏吓得连忙磕头说道:“大老爷,民妇知道错了,我不该欺骗您......”见谎言已被揭穿,张氏自知无法继续隐瞒无奈之下只能招供。
原来昨天夜里,王秀才回到家后一身酒气,张氏也的确服侍过他茶水,但是因为嫌弃丈夫身上的酒气难闻,而且还借酒对她纠缠不休,于是等到王秀才睡着之后,她变悄悄地来到了邻居李寡妇家中借住了一宿。不过,夜里的时候她的确没有听见自家院门有过响动。第二天天刚亮她就早早地回到了家中,见到丈夫依然睡得的死猪一样,由此她便确定丈夫夜里没有出过门。
陈思哲听完之后心中一喜,随即便将李寡妇传唤过来,经过询问确定这次张氏没有说谎,于是便让地保先将人带回去听候处理。
王秀才再次被带到公堂,看完妻子的供词之后,他不解地问道:“拙荆去邻居家过夜,学生的确不知。可学生有一事不明?喝醉睡觉乃是人之常情的事情,难道睡觉还触犯了王法不成?”
“喝酒睡觉自然无罪,可如果醉酒杀人那就不同了!王秀才,你最好还是将如何杀死冯氏的经过从实招来,省的到时候在受皮肉之苦。”陈思哲一拍惊堂木厉声问道。
听到这话之后,王秀才双眼顿时圆瞪,惊呼道:“你说什么?”王秀才呆愣在原地久久无言,过了许久缓过神的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大人冤枉呀!冯氏是谁?学生与她素不相识,怎么可能杀她?还望大人明察!”
陈思哲听罢眉头一皱,厉声喝道:“好一个恶徒,枉你还是读过圣贤书的人,竟做出如此有伤风化之事,现在已有多人证明你与张麻子的妻子冯氏之间有苟且之事,证词在此,你还想狡辩不成?”说着陈思哲将几张邻居的证词丢到了他的面前,王秀才看后低头不语。
陈思哲继续说道:“分明是你对冯氏日久生厌,之后因厌成恨,最后徒起杀心。现在竟然还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来人,给我狠狠地打,我就不信他不招!”
起先王秀才还一口否认认识冯氏,可是在无情的板子像雨点似的落下去之后,一介书生的王秀才便承受不住了。他招供道,张麻子自打中风瘫痪之后,他就猜测风韵犹存的冯氏必然饥渴难耐,于是他就开始对冯氏提供一些金钱上的资助来换取对方的好感,而冯氏也恰好到了如狼似虎的岁数,干柴遇上烈火两人很快就有了奸情。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冯氏竟然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女人,她总是以两人的奸情为要挟不停地向他索要财物,这让他有些无法接受,两人的事情本来就见不得光,冯氏可以破罐破摔无所谓,可是他却不行,一旦东窗事发自己的前途可就全完了,于是他就开始琢磨如何将这个无情无义眼里只有金钱的女人除掉。
昨晚他的确与几位好友喝酒作诗,但是酒后的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怀揣匕首去了冯氏的家。他假装要与其寻欢作乐,结果趁冯氏不备之际,掏出匕首将对方杀死,因为当时他的确喝了不少酒,所以很多细节的地方已经不记得了,只隐约记得他回家的时候路过一条小河,他便将带血的衣服和匕首往河里一丢便回家了......
陈思哲听完王秀才的供词之后深深地出了一口气,正当他要宣布结案之际,郑仲突然来到他的身边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说道:“大人,难道你不觉得这个案子破的太容易了吗?”
陈思哲身子微微一顿,问道:“此话怎讲?”
郑仲有些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说明,陈思哲看出对方心中有顾虑,便笑着说道:“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本官绝不是那小肚鸡肠之人。”
“既然如此那学生就直说了。”郑仲沉思了一下,说道:“其实这个案子至少有四个疑点:第一就是死者的血衣,如果真如王秀才说所的那样他是在假装寻欢的时候将其杀死的,那冯氏的衣服应该是小心的放在床上才是,怎么可能随便的丢在地上呢?最奇怪的是衣服上有大量的血迹,应该是死者被杀后凶手才将其脱下丢到一边的,不然衣服上不会有如此多的血迹。
第二就是王秀才对冯氏家里的情况应该非常清楚的,他既然要杀死冯氏,为什么还要留下张麻子这个活口呢?所以凶手一定不是王秀才,而是一个对冯氏家里情况一无所知的陌生人......不然张麻子必将被灭口!
刚才王秀才口供里提到,他回家的路上将匕首和血衣丢到了河里,可是作案凶器明明就在案发现场他何来丢弃只说,此乃是第三个疑点。”
陈思哲听得是连连点头,继续问道:“那第四个疑点是什么?”
郑仲沉声说道:“第四个就是张麻子,像张麻子这种当过刽子手的人,没有瘫痪之前不知道砍过多少人的脑袋,什么样的血腥场面没有见过,怎么可能会被如此普通的杀人过程给吓傻了呢?唯一能解释过去的就是张麻子一直在跟我们装傻充愣。”
经过郑仲这么一说,陈思哲仔细一想的确如此,死者是被一刀毙命可见凶手的刀法既准又狠,的确不像是王秀才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书生能够办到的。妻子被人杀害,张麻子却故意装傻充愣不肯提供线索,难道这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事关人命陈思哲不敢怠慢,当即决定连夜再度提审王秀才。
公堂之上,陈思哲再次让王秀才将杀人过程的所有细节在详细的叙说一遍。王秀才还是一口咬定自己当时醉的厉害很多事情已经记不起来了,并且还说他料想到杀人的时候血必然会溅到身上,所以他事先从一个逃荒人的手里高价买了一件旧衣衫用来作案,事后将沾有血迹的衣服丢了......
“哎!你心甘情愿为凶手抵命,按理来说与本官无关,这样我不但可以立马结案,而且还能给百姓一个交代,但是杀人真凶却依旧逍遥法外,你相好也死的不明不白,这些难道就是你想看到的吗?”陈思哲此时已经看出来了,王秀才所谓的那些冯氏贪得无厌,与他相好就是为了钱财之说,其实就是为自己杀人编造出来的一个理由,他对冯氏应该是有真感情的,所以陈思哲才决定采取攻心之术。
王秀才此时已经流泪满面,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只见他长叹一声终于说出了实话,他的确没有杀冯氏。之前之所以一心求死,那是因为他虽然与张氏是结发夫妻,可是张氏性格泼辣跋扈,而且还好吃懒做,在家与他撒泼打滚,在外还搬弄是非经常与街坊四邻争吵不断,各种烦心事搅得他无法专心读书,最终两人的关系到了名存实亡的地步。
也就在这个时候,王秀才遇上了冯氏,也正是冯氏让他重新感受到了人生的乐趣。冯氏曾和他私下约定,让他先忍耐几年,虽然张麻子已经瘫痪在床,不管如何他们始终夫妻一场,所以冯氏想先尽好为妻之道,等到张麻子寿终后,他就将张氏休掉,然后续娶冯氏为妻。
可谁能想到冯氏竟然会被人残忍杀害在家中,得知此事之后,王秀才顿时觉得人生了然无趣,而且通奸丑事已经暴露,自己的功名也必然会被革去,这样一来自己以后再无前途可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一来可以摆脱张氏的纠缠,二来也可以跟冯氏去黄泉之下做一对鬼夫妻。
从王秀才的供词中陈思哲听出来,他和妻子张氏的关系很僵。虽然张氏不具备杀人的能力,可万一她有奸夫呢?她会不会指使奸夫杀害冯氏,然后借机嫁祸给自己的丈夫?
想到这里陈思哲连忙叫来铺头,然后命他暗中调查张氏平时的所作所为,重点调查她有没有特别相好的男人,尤其要留意初六那天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只过了短短一天的时间,铺头就带了让陈思哲眼前一亮的消息。经过明察暗访铺头得知王秀才的妻子张氏的确嫉妒冯氏,因为有人在庙里曾听到她为张麻子祈祷:“恳求观世音菩萨让张麻子可以长命百岁,如果他死了,那我就没有好日子过了。”而且正如王秀才所说的那样,张氏这个人很不会为人处世,街坊四邻尽数被她得罪光了,除了跟李寡妇偶尔串串门外,与其他邻居基本就没有来往。这个李寡妇家中除了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外再无人丁,可见这张氏并无相好。
案子到这里线索再次断了。
自从张麻子被安排到驿站之后,陈思哲基本就将所有公务搬到了驿站中办理,闲暇之时便会来看望张麻子,寻问他是否吃的饱,住的舒服?可迎来的却是一双呆愣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直到有一次张麻子看着看着,眼睛里慢慢地流下了浑浊的眼泪……
陈思哲见状心中一喜,连忙说道:“麻子兄弟,你大可放心,只要你还活着一天,本官就会像亲兄弟一样待你,绝对不会放任不管,本官可对天发誓决不食言。杀害你妻子的凶手王秀才已经招供,本官判他斩立决,现在只要刑部的文书下来就可以执行了......”
“大人!”这一声陈思哲已经等待了许久,张麻子终于开口说话了“这段时间大人如事无巨细的照顾小人,小人实在没脸再装下去了......”
陈思哲一听心中大喜,连忙吩咐一旁的仆人赶紧去倒杯茶水,请张麻子先喝点水在慢慢细说。
不管王秀才做错了什么,但他始终还是一个读书人,他与冯氏私通也有所避讳,所以总是夜里偷偷过来在窗外给冯氏发出暗号。冯氏听到暗号之后就会悄悄来到偏房与他亲热。张麻子瘫痪之后日常生活全靠冯氏照顾,所以明知妻子与人通奸他也只能忍耐。
案发当晚,冯氏只顾忙着纺线,丝毫没有察觉到屋内进来外人,凶手轻手轻脚地绕到她的身后一把掐住后颈,冯氏拼命反抗奈何力气太小始终无法挣脱,最后被掐到晕厥过去。凶手扯开冯氏的衣服,一刀将其毙命.....完事之后凶手还掏出火折子吹亮确认冯氏已死,然后将冯氏的衣服褪去......
“大人,那天晚上小人看的清清楚楚凶手一定不是王秀才。”张麻子留着眼泪继续说道:“其实我也十分痛惜妻子,可案发当时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歹人害死却无力搭救。凶手走后,小人突然想到了王秀才,心中的仇恨也被点燃,所以小人决定装傻充楞,这样,杀人凶手的帽子自然就会落到王秀才的头上。”
陈思哲点了点头道:“你刚才说凶手杀完人后点亮了火折子,那你可看清楚他的长相?”
“回大人,当时凶手吹亮火折子的时候正好背对着小人,当时亮光也就是一晃眼的功夫,小人实在看不清那人的面目。但是我却发现了他的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
原来刽子手都有一个习惯,因为常年在刑场砍头,所以每次看的人的时候他们都会不由自主的看向对方的脖子......而张麻子作为当时最有名的刽子手自然也有这个习惯,那天晚上凶手在吹亮火折子的一瞬间,张麻子习惯性地朝着凶手的脖梗出看去,他发现那个人的脖子比寻常人粗了很多,而且在大椎穴的位置长还有一个非常大的肉瘤。
听到这条线索后陈思哲兴奋地连忙起身对着张麻子就是行了一礼“兄弟,你可是帮了本官一个大忙。”说完便立刻命人将铺头唤来,然后在其耳边吩咐了一通.......
陈思哲派出大量人手四处查找脖子后面长有肉瘤的男人,没过几天,捕快们就查到在城外的李家庄有一个名叫李四的男人符合这个特征,而且巧合的是此人还是张氏的朋友李寡妇的表弟。
以前李四隔三差五就会来到表姐家走动,但是不知什么原因,最近半年多的时间却不曾上门,于是邻居们便怀疑这对表亲之间一定是起了隔阂。除此以外捕快们还查到了另外一条线索,李家村有一个进城卖烧饼的人,就在前几天此人卖完烧饼回家的时候,李寡妇让他给李四捎了一串铜钱,拜托李四在初六的时候给姨娘的坟前烧点纸钱。
听完捕快们的汇报之后,陈思哲终于松了一口气,对着郑仲开心的笑道:“太好了,现在案子终于有眉目了!七月十五便是鬼节,可是李寡妇却让李四初六就去上坟烧纸,其实这就是李寡妇给李四的暗语。”说完,便安排手下兵分两路,一路去逮捕嫌犯李四,另外一路则前往李四的家中搜查,结果在李四家找到了还未清洗的血衣。
在人证和物证面前,李四纵是想抵赖也无济于事,很快便招认了自己的杀人罪行。
原来张氏早就发现丈夫与冯氏私通的事情,心中的妒火难熄,便经常去找李寡妇诉苦。没想到这李寡妇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她见王秀才别无近亲,就动起了歪心思。她心想如果王秀才死了,然后让表弟将张氏娶了,到时候岂不是人财两得?
于是张氏在李寡妇的撮合下很快就和李四勾搭成奸。最后经过几人的密谋,张氏想出了一个一件双雕的毒计,那就是忍耐一时饥渴,与李四断绝一切来往以掩人耳目,然后让李四前去冯氏家中以讨水的名义观察好地形和熟悉她们家的情况。
按照往年的惯例,七夕节前后几天王秀才都会和城中的文人雅士相聚一堂吟诗作赋把酒言欢,这几天王秀才几乎每天都是大醉而归。于是张氏便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让李寡妇暗中通知李四提前潜入城内,在初六这天晚上将冯氏杀掉,第二天在悄悄混出城,到时候等到王秀才被定罪砍头,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李四在回来迎娶张氏过门,然后两人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王秀才留下来的丰厚遗产。
而且歹毒的张氏还在公堂之上假意故意袒护王秀才,误导陈思哲将犯罪嫌疑人引到王秀才身上.....
好在陈县令明察秋毫将案件审明,这才没有酿成大祸。看着案宗陈思哲长叹一声:难怪死者的血衣上没有留下刀口。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精心计划好的,为的就是误导自己将这起命案看成是‘野鸳鸯’通奸翻脸杀人的假象!
最后王秀才被无罪释放,张氏与奸夫李四合谋杀害冯氏,并且想要嫁祸王秀才谋夺其家产,被判处斩立决。李寡妇为二人牵线搭桥,暗中帮忙通风报信,最后被判发配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