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缺听了诸葛流云的话,心中涌起了佩服之情。
或许大家都未曾想到,此时此刻,诸葛流云的一席长话,竟然把多年来的王权与江湖的关系说得如此清晰而有条理,实证充分,有理有据,就算是十分的拒绝,却是说得如此让人无法反驳。
马清秋、段南天和谢远星他们原本就是这么多年的江湖人,而且是享有江湖地位的江湖名人,听得诸葛流云一席话之后,似乎感触良多,或者沉迷很久的江湖之心又被突然唤醒了,他们本该是江湖帮派,安分守己同时,就不该与朝廷王权产生任何关系,可是他们却是今天的结果,不但做了,竟然还戮力想把江湖态度那么清醒的流云堡拉下水,顿时有些愧疚之意。
龙啸林急了,他知道眼下的情形已经发生改变了,若是再压不住便会生隐患。
柴宽也是急中带着暴怒,他还想仗势狂吼,可是被龙啸林压住了,因为龙啸林知道若如此下去,怕是理会更亏。
不但是柴宽,就连后面的张傲与孔蒙也有些像柴宽那般激动,想冲上理论,皆被龙啸林眼色压了下去。
今天看来,龙啸林虽是武将,但在大事之上真是多留心眼,不是那么鲁莽行动,或许这是他多年来历练的人情之故吧。
袁缺心中忽然通过人缝之间,看向柴宽,看他急匆匆的样子似有恼怒成羞,可是又强压制着,脸都憋红了。
袁缺心中突然突出个想法,据他对柴宽此人的粗浅了解,他能一直做南鹞侯府的总管,该是遇事处事应该有分寸,就算不是十分冷静,但起码也不会像今日这般莽撞,到底是今日之反常呢,还是这便是他最本质的性格呢?
“马盟主、段庄主、谢帮主及各帮派的管事们,今日本特使来此的目的你们已是非常清晰,当然你们的立场也是一清二楚的,我们大王心表宽慰,三位掌事能够识时务而顾大避恤民生,置于流云堡之态,基本也是早悉于心,知道会有这样的状况出现,人各有志,权不勉强,不过时下局势玄急,又不得不以大局为重,所以还请各位掌门人再次厘清自己所站的位置才好。”
龙啸林此言一出,很明显是暗示马清秋、段南开和谢远星他们要知道自己该站在那一边,而且眼神之中也在闪烁着意思,很明显是想让他们几位掌门人过到他们这一边而把诸葛流云给单出来孤立。
可是几位掌门脸微侧,如此浅浅的面面相觑一番,似有暗合假装不明白之意,其实他们心里明白得很,这龙啸林如此用心,无论就是先在气场上给拉拢过来。
过了不短的时间,场面上安静,一个个假装眼神游离,却没有动静。
“反了反了!你们这是公然的违抗王命,我们龙将军的话你们听不明白吗?要知道我王城之兵可不是只来到了流云堡……识时务的掌门人,赶快过到我们这边。”
柴宽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嗓子,急得都想冲上来。
无论如何,像马清秋、段南开和谢远星这样的名帮名派的掌门人,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也是叱咤过江湖的人物,哪见得了这般像狐假虎威颐指气使的嚣张人物,柴宽如此这般,效果适得其反。
几大掌门人视而不见,而且一脸不屑,看起来跟诸葛流云此时还真的站齐了,站在一边了。
龙啸林有些急了,他强行挥手压制下了柴宽,他以正特使的身份命令他不能再多说一言。
“当然,几位当家掌门自是识时务,愿随我王共扶枭城之急……诸葛堡主,本将军再问你一句,你还是没有想清楚嘛,如此高义之事原本点头便可以同舟共济,为何要弄得这般难堪呢?”
龙啸林语气又缓了下来,看来又是给了诸葛流云机会。
“听得柴大人的话,好似我们几派的家门此时应该也是王城之兵在侧吧,如此说来若是今日我们几家若有异心或者悖逆王城之举,那么便会遭血屠,我们可以理解成这个意思吗?特使大人龙将军!”
马清秋此时脸上极度不爽,看他神情似乎已与前时的态度真的是大反转了,因为他感觉被威胁了,作为江湖枭雄,谁受得了这种威胁鸟气,其它的几位掌门亦是如此,听着马清秋的话,都主动站向前一步,意思是逼问龙啸林之意。
龙啸林其实内心已经也有些不耐烦了,可是周济大局考虑,他强压住自己心中的气焰,说道:“绝非马掌门所说的那样,只是眼下山中绿林日益强盛,也更加横行肆无忌惮,其中还有幽冥教间隙之中也浑水摸鱼,我们知道各掌门也带来了各派的很多人来对流云堡进行劝规,所以各门户自是薄弱,以防绿林山匪和幽冥教的趁隙滋拢和偷袭,所以进行了外围的加强保护,好让同舟大计更稳妥,所以,各位掌门千万别误会了意思,柴大人也是因时局紧张,忧心邦国之事,所以说话有些急,但绝非大家所想所言之意思……”
听到龙啸林的说法,好似有些道理,但是对他们而言就是狗屁理由,因为龙啸林说着说着连自己都没有底气了,因为作为一个军人,尤其是将军,本该是雷霆之威的,可是此刻的心虚明显把该有的气度全淹没了。
换个角度而言,这龙啸林也是因为行伍出身,而且这么多年一直做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哪受得了这般的求人之“委屈”,而且如此被动,若不是怕他们的大王降罪,况且又是新王重新重用,定然要把事情办好,所以暂搁浅了自己的本性。
就在此时,突然有士兵匆匆赶了过来,说有紧急军情。
龙啸林见其人行色慌张,所以便示意孔蒙走过去叫小传号士兵说与其听,孔蒙脸上一惊,赶快叫那兵士下去,然后在龙啸林耳朵私语相告。
龙啸林的神色一闪而过的惊异之色,然后使子个眼色给张傲,张傲过后之后,龙啸林在其耳旁私语一会,张傲便领命后退而去,似乎走出了流云堡的门。
龙啸林即刻恢复神情,然后淡定地对大家说道:“事不宜迟,外围有紧急军情,前方敌城之军已越来越近我枭城之界了,所以还望诸名掌门能够共举高义,以枭城邦域民生计,守土安民以御外侵。”
局已至此,马清秋、段南开和谢远星他们再次面面相觑,但一时之间却夫去了主张,到底他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向前一步便是一切如前时那般,或者一起对付流云堡;后退一步便是站到了流云堡的立场,似有江湖与王权自古不相关的“清白”界限。
不得不说,刚才诸葛流云的几番话语,真的震撼到了其它几位当家掌门的心灵,让他们认清自己,他们是江湖中人,就算是为国为民而计,但自有江湖的办法,何须一定要趋势于王权之下当作驱使呢?
“三位掌门,原本我们四大帮派各自安好,若是真是有外城敌寇来侵我领土践我百姓,我们作为江湖之人定是责无旁贷,我诸葛流云在此撂下一句话,若真是枭城受到外辱,我流云堡自当是自发而起扑向敌阵,但是我绝不愿与王权牵涉上任何的瓜葛,我自当江湖高远处,不会瞻望庙堂之高台,在此,我希望各位掌门也该清醒明白自己的身份与位置,若是真的为邦为民只能作鹰犬的话,那便不配称作江湖人,也同时折损了往日之名,望好自为之!”
“诸葛流云,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挑是拨非扰乱人心,其心何歹,冥顽不灵,看来你是绝意要以血祭了!”
诸葛流云很动情地跟马清秋、段南开和谢远星说了这席话,可是听得越发急促的龙啸林再也忍不住狂吼了起来,一是震慑,可是震慑已毫无作用;二来真的狂怒了,怒得这位将军都手暴攥起来似乎想去将诸葛流云的头拧下来方解气。
但是眼下其它三位掌门人的态度突然这么晦暗不明,龙啸林也不敢太过于狂傲,他此时看着段南开说道:“段庄主,在落雁山庄寄留那么长时间,想必段庄主也是知道我龙某的为人,天生直来直去绕不得弯,而且也跟段庄主算是好友之情了,还是马盟主与谢帮主,我都去贵帮上停留过,也是因为我们一直秉持着为枭城城邦大计,所以才让三家门楣同一方开,才冰释前嫌,止戈纷争而成为互通有无的结义之盟,就冲着这份情,想必三位掌门应该定会站在朋友之谊而进退有据。”
看来,这是龙啸林后的怀柔之言了,竟然拉感情而晓之以理。
此时龙啸林也是知道诸葛流云定然是不会再有任何劝规的希望了,所以他自己笃定了三大掌门定然不会再有歧意,而也不想给他们任何打退堂鼓的想法,此时直接走了过去,面对着诸葛流云。
“好,本将军自是知道你诸葛流云堡是誓死不从,决意固心走死路,那便成全于你,不过本将军有一事很好奇,原来我寄居各派之时,也来过你流云堡做客过好几回,苦口婆心相劝可就是无法撼动诸葛堡主的铁一般的心,今日之惨局,你便是你一手造成了,毕竟相识一场,有几份薄情,这样,这么久以来一直未曾领教诸葛堡主的武功,听得堡主一手自创的‘流云剑’那是相当了得,所以本将军也想领教一番,若是本将军有幸能够赢得了诸葛堡主一招半式,那么流云堡将满门血洗;若是堡主赢了本将军,便可许你自裁谢罪,而流云堡从此解散,如此可以保流云堡芸芸上千的性命,这也算是恩开别面了!”
龙啸林说得狂傲,气势已上来了。
看来他还真是个争强好胜之人,不过他所说之举也是在他人情的最大面了。
“敢问龙将军,这可是枭城新王的意思?”
诸葛流云淡然一笑问道。
龙啸林说道:“我王大致圣意如此,比武只是我的强加之举,大王本意是干脆利落的‘顺者昌逆者亡’,没有任何情面可讲,这已是本将军予以最大的冒险相劝了。”
听此话,看来这龙啸林还是想以最后的劝规来实现,可是他知道这已是唯一的选择了。
“如此说来,我流云堡还得感谢龙将军之恩情,行,既然龙将军如此厚泽之恩,我又不得不接受,不妨一试,为了流云堡上千的兄弟们争取个活路。”
诸葛流云笑了笑,很坦然地接受了,因为没得选择,不得不接受,也正好满足了这龙啸林争强好斗的兴趣。
“堡主,让我来领教龙将军的高招吧?”
李孤清主动请缨,而且诸葛飞雨也想为自己的大哥来战,反正一个个都感觉受辱了,满怀斗志,也怀仇恨必胜之心。
诸葛流云摆了摆手,笑了笑,一一把他们给劝退下去。
诸葛流云朗声一笑,笑的时候故意头有些侧摇晃,他是在看袁缺的有什么表情,还别说,袁缺一直等着给他表情,只是一个轻微点头,看来袁缺赞成这样的举动。
袁缺躲在流云堡四大高手后面,前面还是李孤清、陆修平及还有其它帮的重要人物挡住,柴宽、龙啸林他们这些人当然不会在意,而这个时候马清秋、段南开、谢远星他们却不禁不约而同向后看去,袁缺赶快尽可能让自己身子矮下去,避开了趋众的目光。
“请吧,龙将军!”
诸葛流云走到人群宽出来的地方,然后主动站开一边,做了一个相邀的手势,眼神很认真地传递过去给龙啸林。
龙啸林一身铠甲在身,迈着雄浑的脚步走了过去,一脸的自信。
马清秋、段南开、谢远星他们站在人群之人,三人脸上对这一场比赛似乎没有任何兴趣,脸上却泛出了莫名的忧虑之色,看来他们不明白这龙啸林为何来这么一出,是不是葫芦里卖着药?而且他们三人极为自在,还经常眼睛时不时地往后面瞄,很明显他们也很在乎袁缺这边的想法,毕竟刚才比武输得那么难看,如今的袁缺可是他们几帮之盟主,这是江湖的规矩,所以一时有些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尴尬窘境。
眼尖的柴宽看他们的神情时不时往后面一个方向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所以也是循着他们望去的方向也追看过去,幸而袁缺眼神的更灵活,早就有预防了,故意把头弄压低,而且在他们人群后面也闪换位置,速度极快,所以一时间也没有定点,就在龙啸林一声“请”之下,便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二人竟然刚开始都不用兵刃赤手空拳地开打起来,看来都想试试各自的拳脚功夫,这也是最基本的。
看得出来龙啸林真是军伍出身,虽然看起来拳脚没有太大的巧妙,可是那种刚劲威猛可是绝绝招招致命,讲究的就是一个立竿见影的必杀效果。
诸葛流云拳脚功夫也是相当不错,也如行云流水,连绵不绵的后劲真是说到就说,虽然不及龙啸林的刚猛,可是却是灵活多变,奇巧多端。
这看似一柔一刚的对决,二人直战过三十回合却不见高下,看起来各自却是越打越得心应手,虽然同样的出手,可是劲道却是越发的加剧,而且后劲十足,似乎各自都不想给对方示弱的机会,都想霸气占先。
袁缺也是在后面瞧着二人之战,他看着龙啸林的出手,与诸葛流云的招式,心中便有了清晰的了解,这龙啸林刚猛威力更甚,看似无甚奇妙连环,可是每一拳一掌的替换施展也是精妙毫端,而且如此相持之下,诸葛流云的武功虽然灵活多样,而且连绵不断相衔,但是后劲很令人担扰,尤其每一招从出手到收劲有些多余的拖沓,或许也只有袁缺这样的人才看得清楚,因为袁缺心中一直不在乎什么武功招式,关键是现时现用发挥到最理想的攻击对方就是最好的招,而龙啸林这一方面相较于诸葛流云是强势一些。
或许是诸葛流云或者在与其他三大掌门前时过招时受了点伤,以致在持久之下,弱势慢慢显出来
正如袁缺所担心的,在诸葛流云刚一弱下来,他一掌切空龙啸林的右肩之时,由于收招稍有后滞,结果龙啸记横拳暴发而出,直击诸葛流云左胸而来,诸葛流云一招慢,后招有些急追无济,只能双手合掌,顶住其强大的一记冲拳,然后自己整个身子被如此强劲的拳劲击退了好几步,明显感觉胸前被震得有些凌乱。
龙啸林得意一笑,收住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