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萱夫人与苏流漓站那里,久久保持同一姿势,好像二人都心有所思。
苏流漓率先打破这僵局。
“夫人,您为什么要为洪将军与梁诗染引媒?”
绮萱夫人长袖轻挥一下,尊荣地说道:“漓儿,你又进步了,开始学会深究一些事情了,不错。其实也没有特别的意思,就是见他们俩挺般配的。”
苏流漓眼珠子一转,便去撒娇扯绮萱夫人的衣裳,说道:“夫人心思,我自是无法揣摩,眼下枭城大情小事这么多,且是忙得不可开交,按理说夫人哪有这么闲情去掺和这种男女之事。”
绮萱夫人瞄了一眼苏流漓,假嗔道:“臭丫头,你说说看,夫人为何如此多事,如此强行拉郎配?”
“既是夫人您发话了,我就瞎猜一下,我最直接的想法呢,无非是夫人想稳定洪将军,进而收拢梁大人,正如夫人所言,明暗兼俱,方能运筹长远嘛!”
绮萱夫人听到这里朗声开怀地笑了。
什么也没有说,便往前厅一直往前走。
苏流漓听到夫人这般笑,定然是觉得自己所猜差不离,心中自是很开心,然后自言道:“袁缺一不在,我真的变智慧了。”
说完,便追上夫人而去。
来到前院大厅的时候,铁恨与梁启阁已在那里等候了。
苏流漓见两位掌司向绮萱夫人很毕恭毕敬地行了礼,然后坐下,但总觉得眼下的一切与前时往日似乎看上去没有区别,但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差异感。
“两位大人,近日枭城之事繁复,亏得大家齐心协助力殚精竭虑忧心为城邦,夫人我在此特此相谢!”
绮萱夫人示意叫铁恨与梁启阁坐下,自己也坐了下去。
“夫人,这是为臣工的份内之事,还得多谢大王与夫人对我们的信任,这也是我们的荣幸,千万别言辛苦之说。”
梁启阁很是小心翼翼地回复道。
绮萱夫人说道:“梁大人,令嫒前时刚离开,你们没有碰上吗?”
梁启阁应道:“方才在东鹰侯府大门处擦肩而过。”
绮萱夫人说道:“梁大人真是养了一位佳人女儿,此乃无上之福,事情夫人我亦告知诗染了,容她一些时日考虑。”
梁启阁立马起身行礼,说道:“夫人本是诸事缠身,这点小事还劳烦夫人,真是感激不尽。”
绮萱夫人再次示意梁启阁坐下,说道:“梁大人不必如此拘礼,你与铁大人乃我枭城之肱股,况且此事非同小事,此乃关乎令嫒终身之大事,若是能保上此媒,便是皆大欢喜。”
而铁恨却没有这般谦逊,他只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脸上写满了忧虑。
“铁大人,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最近太过操劳,还是身上之伤尚未痊愈?”
绮萱夫人看着铁恨,脸上自是关切神情。
铁恨说道:“夫人,我的身体还吃得消,只是眼下枭城最令人心焦的便是人才空缺,眼下我与梁大人虽然同为一司之首,只是这么多年各司其政,对于耀武司与掌库司的军务与政务真是完全门外汉,虽然所有的建制还算完整,但是这牵头理事之事,于我们而言还真是有些一筹莫展,事情推进太慢了,真是有些寝食难安。”
绮萱夫人安慰道:“铁大人忧城忧民,这么心思夫人自是感动,但是事情总得一个过程,不能操之过急,一切都会有自然解决的办法,铁大人大可放宽心,一步一步来!”
铁恨说道:“道理是如此,可是城序乱了,眼下掌库司的混乱成一团麻,各城机构最起码的资薪安排都乱成一片,更何况这其间,李睿当初早就几乎把王城财政亏空得一蹋糊涂,几乎无资可发,而就算仅有有限的资财,亦不知道如此调度发放,夫人你问问梁大人,他虽然掌事着枭城的工事与城防及各种水利良田灌溉之大类,每日的开支用度那是相当庞大的数目,如今掌库司一乱,他所辖控的一切因为资无法周济补足而致使多方面停工怠务。”
梁启阁叹了一口气,说道:“铁大人所担心的事情确是令人困顿,可以说有些捉襟见肘,但却一时无能为力,掌库司关系着枭城的财政大计,一旦失准,便会拖垮全城,而且不仅如此,耀武司在此次兵变之中虽然损失很多人,但是在册之兵甲尚近十万,而且经此一事之后,整个耀武司的兵粮几乎倾尽了,眼下军队之中三餐减化为两顿,但是长此以往非是办法,更何况就算再减化生活开支,也是支撑不了多久了……太多的事情是我们无法预估得到的,一旦四下暴出的时候,想解决办法却是乱上加乱。”
梁启阁说着有些激动,干脆就不想多说下去了。
铁恨接着说道:“梁大人所言耀武司善后之事,其它一切还可以勉强着去操持,而兵粮之一块眼下却是极大的隐患,而且最近几日竟然出现城兵出农事区抢粮,也有兵甲冲进城中酒肆白吃白喝,还蛮横不讲理,打伤酒家老板伙计事情屡屡发生,进而便是牵引了我铁律司的问题,大家都知道铁律司眼下建制基本完全崩溃,虽然也在紧锣密鼓的招募当中,可是这需要时日,所以那些耀武司城兵便分批聚众干出这样的有损枭城这么多年来盛世太平,不过我与梁大人也严惩了那些犯事之兵,为首者处死,杀一儆百,可是也是治标不治本的应急办法……唉,如此种种,我与梁大人真是力有余而不及啊,揪心!”
绮萱夫人听着两位大人一肚子的焦虑,自然也能感同身受这种体会,因为这关系到枭城的大局计,此些事若是处理不当,必然引起枭城大乱。
“夫人,还有一事,由于南鹞侯与徐烈的兴兵逼宫,好像天下九城早已收悉到此一消息,而且看似近段时日以来,自外城而潜入的外城探子不在少数,看来好像所有的城邦都盯紧了我枭城, 这一块不得不防,我在此不得不说一句不中听的大实话,眼下之枭城,真是内忧外患,必需要紧急着手太多事务,而未雨绸缪的时日都不够。”
绮萱夫人站了起来,一边来回走动一边听着他们的说话,又在边听边深思着一些事情。
“真是不容易啊 ,两位大人辛苦了,方才夫人我想了想,要不这样,看两位大人可有否可行?说到底,关键是财政这一块出现了问题,这样,梁大人可以利用你天工司的强处,派人去把崩埋在神母庙后山李睿私积的财库挖掘出来,那里的财富宝藏足以供以枭城几年忧;再者,耀武司的军纪虽然枭城这么多年的铁律,但是大凡皆在徐烈掌持之时有所随己所愿,而这一块我倒是有一个很好的人选,那便是大内禁卫军的统帅洪攀,暂时先调任过去做代理掌司,我相信以他的手段与方式,定能约束和治理好这些兵甲;置于铁大人的铁律司招募人员这一块要加紧加快,而且待遇条可以开得再优厚一些,而一旦梁大人那边能尽快挖出塌山之下的宝库,便能慢慢解决好多事情。”
绮萱夫人站着说的,铁恨与梁启阁却听得极为用心,似乎每一个字都听到了心里,而此时二人眼中对夫人的敬仰更是不言而喻。
“夫人,才是大事大局的运筹者,如此几个方向,似乎一切事情洞明许多,实在令臣下拜服啊!”
梁启阁所说之话可不是拍马,而是真正感受到了绮萱夫人真是一位极为不凡的女人。
铁恨也是点着点,思前想后,说道:“为今之计,夫人此些办法可行,或许真能慢慢把一些眼下棘手的问题解决掉,可是其它城邦对我枭城虎视眈眈,此事也不容小觑,我们还得有一手相备才行。”
绮萱夫人突然轻然一笑,说道:“此事我会与西鹫侯爷相商,交由他去处理,我相信他是最为上心尽力的人选!”
绮萱夫人简单这么一说,铁恨与梁启阁顿时好像通了,都放轻松了心情,而且一听到绮萱夫人说到西鹫侯上心尽力之事,大家心知肚明而心照不宣,都极为会意地点了点头表示妙哉。
事不宜迟,铁恨与梁启阁便欲退下着手这些事情。
当铁恨要转身走之时,突然苏流漓叫住了他。
“铁大人……”
铁恨回身看着苏流漓,说道:“苏小姐,有何事?”
苏流漓不知道从何说起,便轻声说道:“不知铁大人最近有没有他的消息?”
铁恨当然知道苏流漓问的他定然是袁缺。
铁恨看了一眼绮萱夫人,似乎想看看夫人的意思,可是绮萱夫人当作没有 看见也没有听见,只是端着茶很入神的品着。
铁恨对苏流漓说道:“暂时还没有,我们都在找他,对了,苏小姐或许可以去找找时统领,或许能探到些你想知道的事情。”
铁恨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苏流漓有些失落,脸上又开始没精打采了,低着点走到了绮萱夫人身后,呆呆地站在那里,也不出声。
“该出现的时候他会出现的!”
绮萱夫人放下茶杯,有心无意地说了这一句。
“出现?出现又能怎么样,今时不同往日了。”
苏流漓一声慨叹。
然后她又很认真地看着绮萱夫人,眼神中充满了敬佩之意,说道:“夫人,您真的是神仙般的人物,看刚才两位掌司大人那么焦头烂额的事情,却被夫人三言两语便解决了,看来啊,这枭城,夫人您才是魂之所在啊!”
绮萱夫人笑着说道:“哟,臭丫头,还真的长进了,就连溜须的功夫都炼得这么纯熟了,可以啊!”
“夫人,我可不是共恭维您 ,您没有看到刚才两位大人的看你的敬佩眼神嘛,那简直就是折服,我在想,若是我能有夫人一小许的雄才大略就好了。”
苏流漓说得可是很认真的。
绮萱夫人说道:“漓儿,你有的,事非经过不觉明,一旦你经历的事情多了,便知道如何去应对,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以你的聪明,定然不输夫人的。”
苏流漓不好意思地说道:“看夫人把漓儿说得这么前途无量,我可担不起,不过我会努力的。”
“趁着这点空闲,夫人问你,你觉得梁诗染怎么样?”
“我觉得她很好啊,温柔婉人,美丽标致,我见犹怜的,这不是夫人亲口说的嘛, 我还没有见过夫人这样夸过人呢?”
“丫头,夫人跟你说正经的,这也算是对你的一种考验吧,看你的观察力如何?”
“说句夫人可能不爱听的,梁小姐一切都好,但是我总觉得她所呈面在我们眼前的都是表面,夫人您看喔,她竟然一来便说喜欢煜哥哥很久了,这分明早就猜到了夫人的心思,以此来更让夫人与之亲近,不论此事是真是假,但由此事我觉得梁诗染真的不简单,说不好听的话,城府很深,好像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绮萱夫人听到苏流漓这么一说,脸上绽出了开心的笑颜,看着苏流漓给一个大的赞赏。
“说你聪明吧,还不信,平日里总是大大咧咧的,一旦认真起来可完全不一样,你说的很有道理,而且每一句都说在了点上。”
“夫人,您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或许我们看人不能单凭几言两眼去评判,说实在了,在大凡的大臣贵族之中公子小姐们,夫人也算有些了解,而当时特别印象深刻的便是这梁诗染,她便是那种明暗兼修的人,这样的人虽然名义上说起来很可怕,但是如果能用得好的话,便是很得心应手的帮手。”
“原来如此,漓儿大概明白了夫人的用意了,夫人有意调洪将军去暂代耀武司掌司之职,再然后再引媒于梁诗染,其实也是为整个枭城大局计,万方稳操手中,方可万事无虞。”
“丫头,此言有些聪明过头啦,要学会言行收藏,有时候不露锋芒才是最厉害的武器。”
“漓儿记在心里了!”
苏流漓看着绮萱夫人越发佩服了, 不禁主动去为她轻轻地捶肩按摩,像一个乖闺女为母亲示好。
“对了,夫人,您刚才说趁着这空闲时间与我说那些话,难不成等下还会有人来专程找您?”
苏流漓一边轻捶着,一边问道。
绮萱夫人闭目养神着,脸上泛着笑意,看起来很享受。
然后笑着说了一句:“没错,等下说不定你想的那个他会来!”
“袁缺回来啦?!”
苏流漓马上停住手上的活, 惊奇地问道。
绮萱夫人不禁笑了起来,抬眼看了一眼苏流漓,说道:“看你那点出息,刚才还聪明得很,怎么此刻又犯傻了。”
苏流漓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绮萱夫人是在故意打趣自己呢。
“禀夫人,西鹫侯爷到了!”
这个时候,有下人前来报告。
苏流漓一听到是独孤焕,便哼了一声。
绮萱夫人倒是闭着眼睛在笑,是在笑苏流漓的可爱吧。
“见过夫人!”
独孤焕已进入大厅堂,进来很恭敬地唤了一声并行了礼。
绮萱夫人也客气地让独孤焕就座。
“哟,我的侯爷啊,几日不见,怎么瘦了一大圈,看来真是操劳过甚了,辛苦了,辛苦了!”
绮萱夫人一惊,脸上极为关切的神情看着独孤焕。
独孤焕好像有些口渴,快速接过下沏上来的茶,一口喝了下去,然后吁了一口气,对着绮萱夫笑了一下。
“夫人取笑本侯,本侯亦是开心,不过说实话,最近一些时日才是本侯觉得过得一最充实的,不所谓的辛苦与此同时操劳,为枭城计,为民计忙,理所当然。”
独孤焕气色是有些差,看起来没有休息好,不过精神还可以,听他说话间,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不知侯爷到访所谓何事?不过夫人我正有事欲找你相商呢,来得正好!”
绮萱夫人坦言。
独孤焕笑着说道:“噢,有如此巧的事情,那敢情好。”
绮萱夫人说道:“侯爷先说你来所谓何事吧?”
独孤焕客气地说道:“此来没有别的事情,就是特来向夫人问个安,近日枭城事多,夫人劳心劳力,您才是最辛苦的。”
“如此说来侯爷便太抬举夫人了,不过侯爷最近为枭城东奔西走的,忙里忙外不说,还废寝忘食,可得注意点身体,要知道,侯爷才是枭城未来的希望。”
绮萱夫人此话说得很露骨,给独孤焕一个措手不及。
“夫人此话可是言重了,本侯可是担待不起啊,不过今日本侯前来,有言直说吧,今日前来有两件事情要与夫人相商的。”
独孤焕直接转开了话题,其实也是被迫直奔主题。
绮萱夫人轻松一笑,说道:“那就请侯爷直接说事情吧,先说你的事,再说我这里的。”
独孤焕清了一下喉咙,很认真地样子,便开始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