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置信地揪住了刘公公的衣襟:“你说的是真的吗，公公？!”
“老奴绝无半句虚言!但凡老奴骗殿下半个字，老奴远在老家的所有族人、连带干儿子都不得好死!”
刘公公情绪激动地指天发起了誓，“皇后殿下根本就是被他糟蹋没的!
因为这畜生畏惧殿下的能力，没出月子就开始强灌他镜花水月!并且此后的七八年里，几乎从未间断!
殿下只能一直处在这药的折磨中过活!”
若这些都是实话，那皇后殿下这一生基本就成了被圈禁的生育工具!
简直生不如死!
领教过镜花水月的林星野听得遍体生寒，他身边的黎初晗更是下意识捂住肚子倒抽了一口凉气!
到这会儿，已经没人肯信皇后会对这样的丈夫产生感情。
泠衍抒早已脸色苍白、眼前发黑，林星野和风翳寒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托住。
有气无力的太子顺势歪在姨父身上，神色凄凉:“所以……你把父后当什么？我的出生又算什么？”
然而连鸿昭还在试图反驳:“朕都说了我们是有感情的!你不能因为你不记事就张口一通否定!朕待他够好了!”
那股恼羞成怒过于明显，太子轻易就听出了端倪:“感情?你单方面的感情?!真可笑!”
太子忽然又勉力站直，尽数扯掉了脸上的遮掩，露出跟皇后极度相似的面容，而后凑到生父跟前，指着自己的脸，近乎癫狂:
“你所谓的感情就是中意这张脸是吗？!因为喜欢这张脸，就只顾不折手段的得到他!控制他的一切为自己所有!全然不管父后最终承受了什么!
这就是你所谓的有感情?!只有你单方面享受的真感情?!简直可笑至极!
我明白了……我早该想到的，不怪父后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一语中的，连鸿昭顷刻间破防到歇斯底里:“你胡说!胡说——!他对朕也是有感情的!
不然他怎么愿意跟朕回来?!回京路上那几个月，他有的是机会逃走!”
一提这事，太子又沉默了。
因为他确实不明白父后为什么要同意跟着回大进，就算怀孕了，当时就尽力逃回族地不好吗？!
哪怕族里不允许父后生外族的孩子，也总有办法拿掉的。自己不过是个胎儿，又不会左右对方的决定。
泠衍抒一直想不通，难不成父后真的喜欢过他这个生父，所以才要这么努力地留下自己?!
但这个答案让他十分抵触，太子下意识不想承认。
他望向风翳寒，既然姨父之前跟他简单提过一点父后的遭遇，那对方就很大可能知道更多细节，所以泠衍抒指望着能从对方嘴里打听出一点可以否定的蛛丝马迹。
然而风翳寒接到诉求后，第一反应却是要求先清场。
太子直觉姨父会暴个大秘密，当即指挥所有人、包括押着连鸿昭的两个亲兵，都一起退到了院子外围。
内阁大库的院子里最终只剩了风翳寒一家子，以及上着镣铐被丢在地上的皇帝。
林星野握着把唐刀站在最前面，临时充当几人的护卫，黎初晗自觉躲在他身后探头探脑。
皇帝看不明白这走向:“你们做什么?!”
他急切地转向太子:“孽障!你是蠢的吗？!就剩了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渊侯府岂不是能轻而易举杀了你篡位?!……”
连鸿昭直着嗓子巴拉巴拉吼了一大串，然而他嘴里的“孽障”却始终一脸的无所谓:
“我不稀罕!从前我在这宫里唯一在意的就只有父后!而如今我最在意的就只有这几位家人!
所以我怕什么？
他们要是真想要这位置，我开心都来不及!事实上是我送都送不出去!”
连鸿昭直想呕血:“你——!!!”
“你以为你这千疮百孔的烂摊子是什么吸引人的好东西吗？!”太子嘲笑道。
这下属实把连鸿昭给气了个头昏眼花——毕竟他就是再不能接受太子登基，那好歹也是自己的后代!
可要是换了风翳寒或者林星野上位，岂不是他这江山都被这一家子窃走了?!!
连鸿昭哪里能接受这种现实?!急得眼白赤红:“连云抒你疯了吗？!你要是连皇位都敢拱手送人你还对得起列祖列宗吗？!你还有什么脸下去面对他们?!你死了都没有脸进皇陵!”
“有你这样的长辈已经足够让我没脸去面对他们了! 所以从今往后，我再不是你连家的人!
我姓泠!可以跟着父后姓，可以跟着爹爹姓，但绝不会跟着你姓!”
“你——!你!——!你这个败家灭祖的玩意儿!小畜生你敢这么做你不得好死!”
“只要你能不得好死，我不介意赔上自己这一辈子!你知不知道我忍到今天就是为了找你报仇!”
太子平静到现在终于又被挑起了火，“你几次三番对我赶尽杀绝!虐待、下毒、暗杀、围剿无所不用!
我能活到今天，多拜星儿一家人十八年来从未间断的救赎!
本来我顾虑着父后若与你之间真有感情，或许该给你留个全尸葬入皇陵!可你根本连父后都没有善待!
你一样折磨了他一辈子，害他含恨而终!你不配做他的丈夫!我泠衍抒这辈子也没有这样的生父!”
随着话音，太子忽然夺过林星野手里的唐刀，狠狠往连鸿昭刺了过去。
求生的本能让皇帝拼尽全力躲了过去，唐刀只刺到了他的肩胛骨，但是剧痛依旧让连鸿昭惊恐万分:“你真敢弑父!也不怕皇天报应!”
太子理都没理又是一刀。
林星野护着自家夫郎和父亲退立到旁边，只是观战，没去打扰太子动手。
绝境让连鸿昭病急乱投医:“那你就没想过你父后经历千辛万苦就是为了保你的太子之位吗？他为了你能继承大统，咬死了不肯再生个泠族后代……”
“你可真是说得出口!”听不下去的风翳寒忽然介入，“你可知道皇后殿下为何这么跟你说？!
因为他根本生不出来泠族后代!”
“你什么意思?!”过于意外让连鸿昭都忘了挣逃，连带太子也诧异地看向姨父。
皇帝被踩到了痛处，又惊恐又急恼:“风翳寒!你不要以为你有个泠族后代就可以在朕面前耀武扬威!
朕这辈子最不要看的就是你这种暗中掌握了一切的样子!
你凭什么说凉夕生不出来!你家泠拢雪能比朕的皇后强到哪里去?!
都是嫡出纯血，都是五五开的机率!他怎么可能生不出来?!你不过是占了个运气，第一胎就是而已!”
话里话外，不是攀比就是功利心。
风翳寒都替皇后感到悲哀:“运气?!那你信不信我和拢雪生二胎三胎……无论多少孩子，依然有全是泠族的运气?!”
这话听得三个小的心情微妙，尤其是林星野，因此接受到了同时来自夫郎和太子的古怪眼神。
他们都以为是爹爹基因特殊。
万万没料到真相居然是:“因为泠族的后代只能由爱而生!”
风翳寒幽幽道:“所以你好好反省一下为什么太子殿下、乃至曾经的承顺世子都只能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