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武家的,你敢欺负小乖!”祁大爷足足比何翠丽高了一个头,身高威势,加上长辈压制,那黝黑的眸子中酝酿着无尽的风暴,阴沉如乌云遮蔽,雷雨即将降临。
何翠丽瞬间就被吓住 了,双腿止不住得打颤,平日里她最怕的除了公爹,就是这位不怎么见面的大爷,仅仅是一个眼神,威慑力十足,何翠丽心肝都在打转,下意识的攥紧了身边祁馥欣的小手,“娘,好疼...”
祁馥欣从来都没有被人掐过手心,何翠丽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多用力,听到女儿的喊疼,她后知后觉,心虚地放开。
要是之前,何翠丽一定会第一时间跟祁馥欣道歉,可这会面对祁大爷,她手心都渗出汗,浑身害怕得抖了下身体。
她这会才恍然,祁桥殷再也不是她能无视,随意使唤的人了,方才怒气上头,忘记了祁桥殷是被过继在祁大爷户口的人了,满腔慈母心让她忍不住向往常一般训斥怒骂。
何翠丽顶着祁大爷鹰隼般威吓似的眼神,她蠕动了唇瓣,很想说她没有,但众目睽睽之下,周遭人都听见看见,她污蔑了祁桥殷,祁大爷的心头宝。
她能怎么办?
“对...对不起啊,桥殷,堂婶不是故意的...”何翠丽只能硬着头皮道歉,她怕得不行呢,万一祁大爷心里不满,揍她一顿怎么办?
就算不揍她,要是去找公爹要公道,那她回去之后下场更惨。
不但会当着妯娌的面被丈夫狠狠打一顿,还会被婆婆罚干活,不准吃饭。
何翠丽一想到被大嫂嘲笑冷讽的场面,在儿女面前被打的画面,她根本承受不住。
“你能原谅堂婶这一次吗?”何翠丽那张丑恶的面孔此刻强行扯出一个笑容,只是怎么看都十分不情愿,本来就黄脸婆的面孔扭曲得越发难看了。
祁瑞武藏远远看着,眉头紧紧皱着,都能夹死苍蝇了。
他以前怎么觉得何翠丽好看又贤惠呢?
祁瑞武想起来了,那时候家里给大哥娶了媳妇,到他这里就没几个钱了,又要吃喝咀嚼,家里剩余丁点的余钱还要用来应急,就没有给他寻摸个好一点的媳妇。
兜兜转转,还是找了隔壁何渔村的穷人家,正巧呢,何翠丽二哥要娶媳妇,两家一合计,一娶一嫁,彩礼钱都省下了。
祁瑞武想着,若非不是何翠丽给他生了个小福星,肚皮又争气生了个儿子,他早就休了这个懒婆娘了!
这会,何翠丽又众目睽睽诬陷已经过继出去的孩子,若是在背地里瞧不见的地方也就罢了,被乡里乡亲瞧了个正着,何翠丽这一做派,只怕明天就传她偏心眼又污蔑小孩的闲话了,真是丢人!
何翠丽忍着周遭那些落在自己脸上,公开处刑火辣辣似的异样目光,被迫道歉,她心里又愤怒又憋屈。
还有这个孽障祁桥殷,当初她就应该生下来掐死算了,讨债鬼,白眼狼!
一点都不念着她这个亲生母亲,反而还回嘴,在外人面前反驳她,让她颜面尽失。
这丫头片子跟她不亲都是有缘由的,何翠丽面上道歉,心里恶意满满,充斥在眼底,那怨怼的眼神几乎都快凝结实质,一个劲地往祁桥殷身上蹿。
“殿下,这妇人真的是你亲生母亲吗?偏心眼就算了,现在居然还仇视殿下?”小九真的难以理解,母亲不都应该像电视剧那样演的,处处想着孩子,愿意为了孩子付出一切吗?
何翠丽这一番做派,弄得小九都乱码了,在小九单纯的心中,母亲这个词是无比中圣神而庄重的,但小九觉得何翠丽脑子是被屎粑粑糊了吗?
“emmmm,如你所见,确实是...小九,要明白,不是所有的母亲都适合做母亲的,也不是所有的母亲都爱孩子的...”祁桥殷脑门冒出了许多问号,这就是原身记忆里的,对她不好不坏?
瞧着何翠丽那恶毒的眼神,根本就不像个母亲,活像个寻仇的仇敌似的。
她想着,一没有刨何翠丽祖坟,二没有反叛何翠丽,对她的一切命令,反而处处乖顺听话,叫往东不敢往西,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何翠丽咋还不满呢?
祁桥殷回想起方才何翠丽刚刚那眼神,好像是叫她不要计较来着,给她解围来着。
她没有,还反过来让何翠丽下不来台了,加上她有了祁大爷介么大的靠山,何翠丽看似诚心,其实心里是憋屈又愤懑的。
一直掌控在手心的,可有可无的小狗失去控制,反咬了主人一口,也难怪何翠丽会露出那种恶毒的眼神了。
上一世,原身渴望得到父母的垂怜,渴求得到父母的认可关注,像只主动被套上了亲情枷锁的小狗儿,供奉了所有的珍宝,也没能得到半分真诚的亲情馈赠。
祁桥殷来了,对这种虚假的玩意不屑一顾,冷漠以待,可不就让某些打着小算盘的人心里急了。
发现她态度转变极快,自私的人根本不会想着是自己的错,找了各种理由借口,将其一一套在她身上,怪罪她,认为一切都是她的错,都是她骨子里的冷漠无情,他们才会迫不得已冷待她。
用老话说,白眼狼就是白眼狼,无论如何都养不熟!
“堂婶,这次我原谅你了,下次可别随随便便污蔑我推了兴旌堂弟了...”祁桥殷十分认真地叮嘱,黑曜石般透亮的眼眸中没有半分对何翠丽这个堂婶的情绪波动,反倒是看向祁大爷的时候,眼眸眷恋依赖。
何翠丽心里又是一顿咒骂,阴郁无比的同时,长满尖利长刺的荆棘藤蔓紧紧包裹着她的那颗尚留有一丝丝期盼留念的柔软心脏,猛地扎的她软肉之处,千疮百孔,陡然脸色苍白。
不会的,不会的...
尽管何翠丽多么无视,下人似的使唤这个小透明的女儿,可她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将祁桥殷当做女儿的。
可惜,只有一丁点,指甲盖那么大点罢了。
剩余的,当然是她的一儿一女,一口一个心头宝的弟弟妹妹们的。
祁桥殷心下冷笑连连,瞥见何翠丽眼底的一抹受伤,这装给谁看呢?
村里人都知道她被祁家放弃了,当初全家人都在村里人面前按了手印的。
装给她看啊,但是咧,她现在是个孩子哎,还是看不懂大人暗示眼神的小孩子哎,对于这种想唤起她心底留念母亲的眼神,表示迷茫且不理解。
“爷爷,我是吃白饭的吗?”祁桥殷一点也不嫌弃地拉了拉祁大爷满是污泥的衣角,仰着小脑袋,天真地问。
“胡说八道,小乖可懂事了,还会帮爷爷干活呢,什么吃白饭,都是外人胡说八道的,小乖可别相信外人说的话,只要相信爷爷的话。”祁大爷凶狠地瞪了一眼何翠丽,强调了外人二字,也是对着全村人说的。
他可是知道有不少碎嘴子的妇人说闲话,本想着摸摸小乖的脑袋,发觉自己的手脏兮兮的,继续补充道:“小乖是吃爷爷做的软饭的,白饭有什么好吃的,今晚回去做糖醋鱼,小乖不是最喜欢吃糖醋鱼汤汁浇盖的拌饭吗?”
“好哎,爷爷真好,我喜最喜欢爷爷了..”祁桥殷欢呼一声,小孩子嘛,忘性大,早就不记得什么何翠丽,什么堂婶了。
蹦蹦跳跳中,祁大爷拉着小手,天边夕阳斜照,一大一小的影子瞧着和谐又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