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家兄弟来到贡院门口的时候,大门并未开启,不过门前的空地上早已聚满了各地前来应试的学子。
他们有的席地而坐,手中捧着书本在做最后的冲刺,面容之上充斥着凝重;有的在原地来回踱步,焦虑不安之感溢于言表;有的则在与同窗好友热络交谈,之间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声欢笑,轻松自若。
也许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重大场面,欧雁亮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整个人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开始绷紧。
欧鸿明看出了弟弟的心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怎么,有些紧张?”
“嗯......”欧雁亮点头承认道:“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应试,我从未见过这样大的场面......”
“预计这一次参加春闱的各地学子会超过两千人,而能被选取进入三甲的,只不过两百多人而已。也就是说,在场的人里,九成都是会被刷下来的。”
“这么难啊!”欧雁亮吃惊不已,说话的声音也开始有些发颤:“哥,你就是在这样环境里,参加了这么多次春闱?”
“嗯。”欧鸿明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点了一记头:“科举考试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有多少各地的才子,在眼巴巴地期盼三年一次的春闱,好越过龙门,化鲤成龙。雁亮,你可要好好加油,别像哥一样让爹娘失望。”
欧雁亮显得愈发紧张了:“我......我真的能考中?可是哥,你的学问比我好不止一星半点,连你都......”
“有点信心好不好?”欧鸿明打断了他的话,故作轻松道:“说不定你的运气比哥好呢?要知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欧雁亮张了张嘴还没来得细问,就听见从远方传来了响亮的招呼声。
“呦,这不是鸿明兄吗,这儿!”
兄弟二人同时循声望去,却见不远处的院墙角落站着几名学子,而刚才发声之人正向着他们微笑着招手。
“宇亮兄!”
欧鸿明定睛一看,此人正是自己的同窗好友马宇亮。而边上的几人,则是那天去茂山书院时所遇到的司徒兄弟和蒲涛。
欧鸿明拉着弟弟朝他们靠去:“我还以为咱们兄弟已经算早了,没想到几位兄台来得更早。”
司徒昶晨感叹道:“我们因为家事而落下了数年,等这一天太久了......”
司徒盛暮在一旁连连点头赞同。
马宇亮将视线移至欧鸿明身后的欧雁亮身上,招呼道:“你是雁亮吧,已有两年未见,如今已然长大,果真是一表人才。”
马宇亮与欧鸿明交好,以前在同一学堂念书的时候没少来家中串门,欧雁亮自然是认识他的,赶忙上前见礼。至于在场的其他人,欧鸿明也为弟弟逐一介绍。
相互寒暄几句之后,欧鸿明朝四周看了一圈,随即露出疑惑的表情:“对了,宇亮兄。那天小弟来书院找你的时候,在场的人里还有一位闫兄。他的学识匪浅,很有希望金榜题名,今天却为何不曾见到其身影?”
“早来了,咱们可是一起来的。”马宇亮笑着指向贡院外墙的一角:“他呀,现在正在和送行的心上人卿卿我我呢!”
顺着马宇亮所指方向望去,只见一对璧人儿正在那里互诉衷肠,瞬间便了然了。
“闫郎。”郁离将一个大的油纸包塞到闫承元的手中:“这是我为你去群英会准备的一点吃食,你且收好。要是饿了肚子,哪里还有力气做学问?”
“多谢离妹!”
待闫承元收起以后,她又取出一条薄毛毯:“这是我这几天抽空所织,你也一并带上吧。这些日子早晚温差太大,白天虽觉得有些偏热,然而到了晚上却深感寒气袭人。若是觉得凉了,你就盖在身上御寒,可别将自己的身子给冻坏了。”
“离妹,我记下了!”闫承元用手轻抚郁离特意为自己所织的毛毯,这心中比吃了蜜还甜:“这一次,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考出佳绩誓不罢休!”
“若你真能高中,燕王殿下定然会兑现承诺,我们婚事之间最后的障碍也就一扫而空了。”
正在此时,贡院的大门徐徐打开,紧接着一名礼部的官员从其中走出。
“要开始入场了吗?”郁离向其叮嘱道:“闫郎,你就心无旁骛应试吧,千万别为了我而分心。我就在家中,静等你的好消息。”
“嗯,我晓得了......”
临行之时,郁离还忘不了含情脉脉地回望一眼,而后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马宇亮见后,不禁露出羡慕之色:“有红颜知己相伴左右,这次要是承元兄又能高中,那真可谓是双喜临门了。”
其余人纷纷点头,唯独欧鸿明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寂寥。马宇亮回头时见到他的神情,不禁诧然。
“所有人都安静!”
一名小吏高声呼过之后,在场的众人纷纷开始缄默其口,站直身子向其望去。
“现在有请礼部侍郎刘大人训话!”
说罢这句话后,小吏侧过身子让出位置,弓着身子谄媚地笑道:“刘侍郎,您请。”
刘恒生满意的点了点头,上前三步后,威严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应试考生,朗声道:“天子圣明,以科举广纳贤才,选取安邦治国之栋梁。进士及第,皆为天子门生,沐受浩荡皇恩。然,总有偷奸耍滑之徒,却不行正道,妄图另辟邪道以为捷径。今,天子欲重整考场风纪,扫清舞弊之陋习。若有徇私舞弊者,无论官员还是考生,一律从重处罚!”
下面各考生纷纷开始窃窃私语,一时间整个贡院门前犹如集市一般,喧闹不已。
“肃静!”见到刘恒生面露不悦之色,小吏面带怒容朝一众学子训斥道:“没听见侍郎大人正在训话吗,吵什么吵!”
被其一通训斥以后,下面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这才又平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