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我心中隐藏多年的故事。
多年以来始终徘徊在想写又不敢写的边缘!
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述说我心中的,他们的那些陈年往事!
……
1966年,初夏,
一场覆盖全国的活动,就此拉开序幕!
涉及范围之广,波及人员之多,实在难以想象!
家庭破碎,妻离子散,每每上演!
那一年,我的母亲三岁。
三岁的孩童,无论是兴奋的事情,亦或是悲伤的故事。
父母都不会提起,更不会波及到自己的孩子。
只是,那个年代……
有多少事情,有多少家庭,又能左右的了当局。
许多家庭,很多人,所选择的,依然是相信……相信曙光就在眼前。
在没有电话,没有手机的年代。
在通信阻塞,交通不发达的农村,许多人的生活却是水深火热。
而我的母亲,不幸的出生在这个年代,生长在一个不幸的家庭。
在辽宁沈阳,某一村落。
北方呼啸,寒风凛冽。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
一男子身披一破旧大棉袄,履步蹒跚地行走在雪地里。
不时的传来“吱吱“的声音。
身后留下一排,浅一脚深一脚的脚印。
男子抬起头,一脸愁容的看向前方,那里是村大队的方向。
(那时,村党委办公的地方,有的地方叫村里头,村上,还有叫大队的,现在也叫大队)
寒风吹过,男子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浑身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该死的破天儿“
男子对着双手吐了吐几口哈气,随即使劲的搓了搓手,这样能暖和一些。
男子抬头怒骂一句老天不作美。
硕大的雪花,早已染白了男子的头发。
没办法,村上临时通知要开会,具体还没说什么内容。
如果不是有事,男子实在是不愿意冒着大雪出来。
自己作为村里的人民教师,虽然没有几个学生,但是好歹也是知识分子。
村里大事小事,都会叫上自己。
无奈之下,男子将破棉袄紧紧的裹了一下,再用一根破麻绳死死的勒住。
双手往棉袄袖子里一插,弯着腰,顶着风雪继续向大队走去。
所谓的大队,村党支部,无非就是一个好一些的土坯房子,四周窗户纸早就被风吹的破破烂烂地。
为了能够抵挡住一些风雨,村里人找了一些木板子,随意的将缝隙挡住,再顶上一层塑料布,这也就算好一些的房子了。
土坯房的外围院落,也不过是用木栅栏围了一圈,因为那个时候,经常有狼会跑进村子寻觅食物。
村里人也不知道木栅栏到底有没有用,至少心里能安全一些。
男子顶着大雪,好不容易来到大队。
“这鬼天气,怎么下的这么大的雪?“
男子推开房门,连忙脱下破棉袄,站在门口将棉袄上的雪拍打下去。
男子心里清楚,家里头,就这么一件像样能御寒的棉袄,千万不能整湿了。
回头家里人还要相互的穿着。
“来了,薛同志?“
“啊,您这挺早啊,老支书“
男子虽然诧异,这老支书一向都是称自己薛老师,或者是小薛的,头一次叫薛同志。
“今天怎么改同志了?“
心里虽然有一点疑惑,但是男子也没太放在心里。
全当是这老支书,人老糊涂了。
男子将破棉袄上的雪打扫干净后,单手拎着棉袄走向里屋。
开门正对着的墙上,挂着两幅画,一位老人和朱总的画像。
墙上各写着“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八个大字。
靠墙边,放着一张老旧的破木桌子,桌子上放着几个大铁茶缸子,上面刻画着毛爷爷头像。
其中一个茶缸子还腾腾的冒着热气。
屋子中间坐落着一个大铁炉子,此时正被烧的通红通红的。
铁炉旁边坐着一个年迈的老人,见男子进去,老人头也没抬头。
一双枯燥的双手,一手正夹着一颗老旱烟。
“吧唧吧唧“
大口死劲吸着。
另一只手不紧不慢的往炉子里添木材。
老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炉子不知道想什么?
炉子周围,扔的遍地旱烟的烟屁股,一看,就知道,老人不知坐在这里多久了。
老人正是村里的老支书。
男子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老支书,却没有说话。
只是感觉氛围有些不对而已。
大早上的通知自己,要开会,自己二话没说,直接跑了过来。
但眼前却只有老支书一人,还一脸阴沉。
这又是开的什么会议。
男子也不敢问话,见老支书不言语,连忙将破棉袄放在炉子旁边烘烤起来。
随手拿过老支书旁边的一个铁饭盒。
盒子里放的是一把旱烟烟叶。
男子也不客气,拿起卷烟纸自顾自的给自己卷了一颗旱烟。
“吧唧吧唧“的吸了起来。
“嗯,这味儿,就是比我的那个好“
“老支书,回头啊,也给我整点你这烟叶,这味儿,抽着就是比我的好“
吸了几口烟后,男子见老支书还不说话,男子有些郁闷的说道。
“我说老支书,你别不言语啊,不就是要你点烟叶,至于这么小气吗?“
“等来年的,来年我给你整点好的“
见老支书还不言语,男子有点急了。
“老支书,有啥事,你倒是说啊?“
“还是说,等所有人到了再开会?“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端起大铁茶缸。
“滋喽滋喽“的喝了几口。
只不过,喝到嘴里的,还有一些粗糙的茶叶根子。
“呸…呸“
男子将嘴里的茶叶根子吐了出来,又继续的喝了几口,这才心满意足的坐在炉子旁边。
“薛同志啊“
“下面我要以私人的情分和你说几句话“
“这老头,啥时候和自己这么客套了“
男子心里奇怪,今天的老支书有些反常。
但看老支书阴沉的脸色,也不敢出言反驳。
“老支书,有事您讲,您是我长辈,我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咱们爷俩之间,还客套什么。“
“小薛啊,叔对不住你啊……“
说完,老支书老泪纵横,伸手摸了一把泪水,哇哇大哭起来。
男子刚坐下来,屁股还没捂热,见老支书如此,心里突感一丝不秒。
连忙上前安抚一番。
“叔儿,您这是干嘛,有事您说话,侄儿还能让您老人家难堪不是?“
“小薛啊,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你心里多少应该也知道一些“
“如今的社会,已经不知道有多少……
“今天接到通知,上级点名有你“
男子眼前一黑,瘫坐在地。
后面老支书说的是什么,自己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直到老支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自己扶起来。
“小薛啊,叔无能啊,你这么好的一个老师,叔却保不住你“
“如今,叔能做的,就是先把事情压下来,给你留一点时间,你好快回去收拾收拾,有多远跑多远吧“
“叔啊,这冰天雪地的,让我们一家四口人怎么活啊?“
男子闻言,坐在地上也是嚎啕大哭,这一刻,男人死的心都有。
只不过,男人知道,自己不能死,家里还有老婆等着自己回家,还有两个女儿需要养活。
可是,如今别说这冰天雪地,就是现在这个非常时期,哪里还有自己的生存之地。
“往北走……“
“听叔的,小薛“
“叔都替你想好了,北面人烟稀少,物产丰富,只要你们一家四口能熬到那里,就能活下去“
老支书扶起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还年轻,又有文化,眼前只不过是一时的,早晚有云开拨雾的那一天“
“可是……“
“可是,叔,我这么走了,您怎么办,我不能把您害了啊“
此时的男子,已经恢复理智,见老支书竟然打算私放自己,男子于心不忍。
毕竟老支书这么大的岁数了,经不起折腾。
“傻孩子,叔活这么大岁数了,够本了已经,哈哈哈“
“再说,抗战打鬼子,叔都挺过来了,还怕这些,而且,谁知道你是怎么跑的“
男子,这才反应过来,早上叫自己开会的,听声音,好像正是老支书的儿子。
只不过,当时那人贴在窗边,轻声将自己叫了起来的,根本没分清是谁。
现在想想,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男子连忙擦干泪水,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叔,侄儿走了,您老保重啊。“
说完男子起身就要离去,老支书连忙拦住男子,回头走向一个柜子。
片刻时间,老支书拿出来几个布袋子,还有一杆老式猎枪。
“小薛儿啊,叔没本事,保不住你,这是叔的一点心意“
“如今这年头,你也知道,养活一家子不容易,叔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这杆猎枪你藏好了,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路上狼多,也能防个身什么滴“
男子接过袋子,打开一看,不由有些泪奔。
一个袋子里,装着大约有十斤的玉米面。
另外一个袋子里,装的是满满的窝窝头。
最后一个袋子里,装的是半袋烟叶。
男子看到这些,泪水不由自主的滚滚而落。
原来老支书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一切。
“这杆猎枪,我拿着防身就行了。“
““叔,这些东西我不能要,你还要养活着一家人呢“
男子心里明白,就眼前这些粮食,在这非常时期,足够一家老小生存很久的了。
“行了,别哭哭啼啼的了,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说完,老支书伸手又在衣服口袋里摸索了一番,最后拿出几张粮票,随手塞进男子的口袋里。
“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男子也知道,这些粮食,是未来不知多久,自己一家人的生命口粮。
也不再与老支书纠缠,再次跪在地上。
“咚咚咚“
又磕了几个响头后,起身二话不说,拿起东西,连忙向家里奔去。
“哎,这辈子,可能没有缘分再见了“
望着摇摆的房门,老支书一声长叹,仿佛瞬间更加苍老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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