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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传信是黑冰台十万火急之时的求援工具。

赵崇正在黑冰台的后衙熟睡,被一阵疯狂的敲门声吵醒。

属下禀报观测到烟火信号后,他立刻警醒起来,匆忙召集人马赶赴现场。

一路上,赵崇不停猜测着是谁遭遇了刺杀,又是哪路人马敢在咸阳城动手。

按照他的料想,只怕自己来晚一步,遇袭者定然死伤惨重。

没想到……

“老赵!”

“此獠要调动咸阳卫戍军谋反作乱,快将其拿下!”

陈庆站在马车上用力挥舞手臂。

摇人就得有摇人的样子。

虽然不是自己动手,但要的就是这份参与感。

赵崇脸色一凝。

咸阳卫戍军乃是大秦最忠心、最精锐的兵马,负责拱卫京畿。

除非始皇帝本人亲自下令,私自调动等同谋反!

“黑冰台拿人!”

“放下刀兵,束手就擒!”

“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赵崇意识到事态严重,抽出腰间的长剑带人围了上去。

数百名精干的铁鹰剑士把李由的马车团团围住,无数精铁强弩从四面八方对准了他们主仆。

“赵统领?”

李由骇得脸色发白,酒意早就消散了大半。

“本官区区一介三川郡守,哪来的权利调动咸阳卫戍军。”

“一场误会。”

“赵统领,家父李斯,前年寿诞之时,我在门外迎客,咱们见过面的呀。”

他露出讨好的笑脸,柔声细气地与对方套近乎。

赵崇一听就变了脸色。

李斯如今已被罢相,你当还是从前呢?

“本统领自然认识你!”

“在那里站好,胆敢妄动一下,休要怪弩箭不长眼!”

陈庆言之凿凿,想来并非空穴来风。

赵崇伸手唤来车夫,仔细询问前后缘由。

他接连点头几次,事情脉络逐渐浮现于心。

这可真是……

赵崇瞄向神气活现的陈庆,不禁无语地摇了摇头。

你可真会惹是生非啊!

一点口角纷争,逮着机会不断拱火,居然闹到了要调动卫戍军的程度。

“赵崇领。”

“本官酒后癫狂,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还请看在昔日的情面上饶我一遭,本官必有回报。”

李由恭敬的行了一礼,语气卑谦地说道。

“饶不饶你,可不是赵某说了算。”

“来人,将其拿下!”

“听候陛下发落!”

赵崇面色严肃,招手呼喝。

铁鹰剑士迅速涌上前,数把冰冷的刀剑齐刷刷架在了李由的脖子上。

“赵统领,都是陈庆陷害我的!”

“他趁我酒醉,故意拿话激我!”

“还请明察……”

李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崇粗暴的打断:“他激你,你就要调动卫戍军吗?都如你这般,早就天下大乱了!”

“把他的嘴堵上,带回去再说!”

李由手脚无力,还未来得及挣扎,就被一块裹了麻球的破布塞进了嘴里。

“呜呜呜!”

“呜呜呜……”

他的脑袋不停朝着陈庆的方向甩去,似乎在说:为何不将陈庆一起拿下?

“呵。”

“傻x。”

你什么身份,跟我讲公道?

赵崇拱拱手:“陈府令,明日本统领进宫奏禀此事。还请待在家中,以免陛下召你对质找不到人。”

陈庆爽快的回答:“好说。”

“辛苦赵兄了,改日请你喝酒。”

赵崇嘴角轻撇。

平日里老赵、老赵呼来喝去。

大半夜把我叫起来兴师动众地抓人,才换来你一句‘赵兄’。

李由双手背缚,连同四名家仆全被押往黑冰台。

街道上的人嘶马鸣渐渐消寂。

“大人,那李由是李相的长子……”

田舟惊魂未定,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

“什么李相?”

“早就没有宰相了。”

“你瞧着吧,李家这回非得吃不了兜着走。”

陈庆心满意足地说。

“走,别耽误了正事。”

他催促车夫重新上路,哼着小曲往冶铁工坊赶去。

——

第二天正午。

陈庆忙了大半夜,凌晨才匆匆赶回来,浑身上下都快被冻透了。

幸好而今妻妾俱全,家里有人暖被窝。

他跑去相里菱的房里,把脑袋埋在两只又香又软的大香瓜里捂了好久才缓过来,沉沉睡了过去。

一阵幽幽的啜泣声渐行渐近。

陈庆眉头微蹙,翻了个身伸手一摸,旁边已经空了。

“妹妹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我家李郎不过是酒后狂浪,说了几句气话,不想触怒了妹婿,被他叫人投入了黑冰台大牢中。”

“这可让我怎么活呀!”

“我家齐儿不能没有爹啊!”

一名花信少妇哭得梨花带雨,不停向嬴诗曼诉说着委屈。

“姐姐放心。”

“姐夫不常回咸阳,我家夫君定是没认出来他。”

“一点小事,怎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我这就去把他叫起来,怎么把人送进去的,我让他怎么把人送回来。”

李斯权倾一时,家中的子女几乎全部与皇家联姻。

李由的夫人叫嬴元曼,封号华庭公主,与嬴诗曼虽然不是同母所出,但感情一向不错。

“全靠妹妹帮我了。”

嬴元曼泪眼朦胧地望着同父异母的妹妹,心中总算宽慰了些许。

砰砰砰!

“夫君,睡醒了没有?”

嬴诗曼敲了敲门,没听到里面回应。

“姐姐稍待,我家夫君一向惫懒惯了。”

嬴诗曼不好意思地回头说道。

“嗯。”

嬴元曼点了点头,倚靠在门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夫君,你睡醒了怎么不回我话?”

嬴诗曼走进相里菱的卧房,没想到陈庆居然坐在床边,面沉如水。

“我为什么要回你的话?”

陈庆语气硬梆梆的,活活能气死个人。

“你!”

嬴诗曼顿时火冒三丈:“你又是发的哪门子疯!”

“我问你,元曼姐姐的夫婿可是被你送入了黑冰台大牢?”

“人家如何招惹你了?”

“快把他放出来,都是自家人,你还得称呼他一声姐夫呢。”

陈庆勃然作色,猛地站了起来。

“那是你姐夫,可不是我姐夫!”

“他当街放话,要活剐了我,怎不见你为我主持公道?!”

“姓嬴的,你如果这般不识大体,咱们这夫妻……”

陈庆一甩手,怒意澎湃。

嬴诗曼瞠目结舌,怔在原地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陈庆说什么?

居然要休了她?!

他怎么敢!

嬴诗曼心中恼恨,张嘴欲斥。

可是陈庆的眼神异常决绝,不带一丝畏惧和妥协之色。

她踟躇片刻,胆气渐渐消散,缓缓垂下头去。

旁人不敢干的事情,陈庆未必不敢。

依他的性子,说不定还真的闹到始皇帝面前。

嬴诗曼自知理亏,害怕到时候落得个颜面扫地,无法收场。

“夫君,是我一时糊涂,被外人蒙蔽。”

“想不到李由心肠如此恶毒,竟然还倒打一耙。”

“我这就找她纷说。”

嬴诗曼羞愧难当,头也不敢抬,急匆匆退了出去。

“妹妹……”

“别叫我妹妹!”

嬴元曼听到房里的动静,心急如火。

可她进宫觐见父皇,却被拒之门外。

如今能救李由的只有陈庆!

一眨眼的功夫,嬴诗曼从屋里出来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念在姐妹一场,好心好意帮你。”

“你却混淆是非,无端来害我!”

“赶紧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你!”

嬴诗曼越想越气,摆摆手不耐烦地打发道。

“妹……”

嬴元曼黯然垂泪:“你真的不帮我吗?”

嬴诗曼眼中恨色更甚:“李由要剐了我夫君,我还帮你?”

“咱们姐妹之情今日恩断义绝,往后老死不相往来。”

“来人,送客!”

陈庆在房内静悄悄听着姐妹二人的争吵,嘴角微微勾起:“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