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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明。

陈庆早早就去了太子府邸。

热巴和娜扎昨夜在外间的小榻上睡了一晚,听到响动后,热巴本想起来服侍他洗漱。

可妹妹在睡梦中仍然紧紧抱住了她。

思来想去后,热巴暂且放下了这个想法。

还是等等再说吧。

妹妹生性好强,见到自己服侍别人,心里肯定不好受。

二人分别在即,她不想让对方多担心。

陈庆淡淡地瞄了一眼这对姐妹花,露出玩味的笑容,推门走了出去。

以始皇帝不服输的性子,肯定把西域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对于屡屡南下劫掠的匈奴,恐怕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他要是再不把火药献上,始皇帝这次应该不会那么好说话了。

“陈中侯。”

“咦,相里先生你来得好早。”

宜春宫门口,相里奚的发梢和胡须上凝结出湿漉漉的水珠,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相里菱露出羞惭的目光,别过头去,不敢看他。

“小……下官初上任不久,有许多事务要向陈中侯讨教。”

相里奚不由面露苦色。

昨天在宜春宫,三人商讨得好好的。

可回了家他半夜辗转反侧,想到具体实施的步骤,又开始拿不定主意。

生怕行差踏错,耽误了朝廷的大事,被处置问罪。

相里奚以往做大匠,上官让他怎么干,他就怎么干,根本容不得自己擅作主张。

等到了他自己拿主意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就比如这水车。

明明自己心里和明镜似的,应该布置在哪里,如何才能运转流畅,他全部都门清。

可没人点头,相里奚却老觉得心慌意乱的。

女儿生气地斥责他畏首畏尾,没有男子气概。

他却只能苦笑不已。

爹身上担着的是秦墨上上下下数百口人的性命,谁敢轻举妄动?

“有什么事你说吧,谁也不是一生下来什么都会的。”

“对了,你们吃早饭了没?”

陈庆温和地安慰了一句,随口问道。

相里奚缓缓摇头。

相里菱更是羞臊地无地自容。

她爹这右中侯实在当得窝囊,一大清早就拉着自己前来向陈庆问计。

真的是……

早知道还不如让他继续当大匠呢,好歹以前还能睡个囫囵觉。不像现在,半夜都愁的睡不着。

“走,去太子那里蹭口吃的。”

“皇帝也不能差饿兵,有什么事咱们边吃边聊。”

陈庆招了招手,走在前面。

“嗯。”

相里奚缓缓点头,心里突然就安定下来。

“爹,你学着人家点。”

相里菱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女流之辈,你懂什么!”

相里奚恼羞成怒,低声训斥道。

……

相里菱翻了个白眼。

我是女流之辈,你拉着我来壮胆干什么?

“不知相里先生有何疑惑?本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庆放慢了脚步,主动询问。

“哦,是这样的……”

相里奚不由把拿不定主意的地方一一告之。

陈庆听完,觉得有些诧异。

挺好的呀!

这还问我干什么?

“相里先生果然大才!”

“您尽管放手去做,出了什么差错我担着。”

“就算我担不住,还有太子给咱们撑腰。”

“况且陛下向来宽容,定不会因为一点疏忽差错责怪我等。”

相里奚神情复杂,苦笑着拱拱手:“有陈中侯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垂下头暗暗想道:陛下宽容?你可别扯犊子啦。

除了你这般圣眷正隆,太子看重的宠臣,我们这等微末小官哪有让陛下宽容的资格?

砰!

突然晴空一声霹雳。

相里菱说时迟那时快,猛地挡在陈庆的身前,清喝道:“陈大人小心!”

周围的士兵和婢女吓了一跳后,却该干嘛干嘛,不见忧惧之色。

相里奚紧张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眺望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不对。

他幽怨地盯着自己的女儿:我是你爹啊!你保护他干什么?

“菱姑娘……”

陈庆回过神来,立刻就想到是鹿、鹤二人在试爆火药。

从动静上来看,应该是搞出点东西来了。

“陈大人,小心有刺客。”

相里菱半点也不敢放松。

她的功夫比不上楚墨的同门,但三两个人也轻易近不了身。

周围的士兵不知道为何还未赶过来,她自觉责任重大,张开双臂勇敢的将陈庆挡在身后。

“呃,菱姑娘,你就不怕刺客吗?”

陈庆禁不住动容,脱口而出。

“我不怕!”

相里菱坚毅地说道。

“唉……”

相里奚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

女大不中留。

看来阿菱确实是留不住了。

陈庆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

他何德何能,值得相里菱如此呢?

犹记得刚穿越到大秦朝的时候,每日沿街叫卖冰水。

泼皮无赖前来寻衅,他只能豁出性命,和对方打得头破血流。

贩私盐的时候,深更半夜有人摸到他的窝棚,手持一把短刃想要来个黑吃黑。

幸亏陈庆早有戒备,在对方动手的一刹那,夺过短刃反捅了过去。

还有经营铜铁铺子的时候,给他提供货源的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目无法纪的山野之民。

长期和这些人打交道,陈庆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刚才他还在偷偷琢磨‘相里菱的屁股好大’,此时却悄悄后退了一步,并且深感惭愧。

“菱姑娘,那是我安排的人在试制一样火器。”

陈庆把她的胳膊按下,柔声说道:“你别害怕。”

“啊?”

相里菱愣了一下,突然满脸通红。

“对不起,我……”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

陈庆温柔地看着她:“吓到你了。”

相里菱抬起头,突然发现对方眼中多了些不明的意味,顿时脸红心跳,心如鹿撞。

“阿菱,还不回来。”

相里奚板起脸训斥道。

“诺。”

相里菱垂着脑袋,暗暗着恼:刚才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傻?陈大人一定会笑话我的。

“相里先生,不知你们如今安置在何处?”

陈庆突然问道。

“朝廷为我配发了官宅,就是……秦墨人数众多,暂时只能挤在我那里,稍嫌不便。”

相里奚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一介右中侯,分配的官宅自然不可能太大。

此时连院子都改成了木棚,依旧显得紧紧巴巴。

尤其对女儿来说,则日常生活更是麻烦重重。

“此事易尔。”

“我去管太子讨一套大宅来。”

“亏待了谁都不能亏待菱姑娘。”

陈庆笑眯眯地说。

相里菱猛地抬起头,然后又迅速地低下。

陈中侯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会不会看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