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凉州重甲不断扩大在城墙上的控制权,刘翊森开始继续加派人手,他麾下只有两万守军,和凉州军的庞大兵力比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可他从来就没想过放弃,刘子墨给他的命令就是将凉州军挡在华安城一线,如今他的一切都是刘子墨给他的,就算是他把自己名搭在这里,他也不会后退半步。
至于用什么样的方式方法,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知道凉州军的强大,尤其是这一次接触之后,他就知道那些传说都是真的,凉州军从进入青州开始,刘子墨麾下的战兵战损比就没低于过五比一,也就是说四五个己方的战兵,才能消耗一个凉州军战兵,这样的战损比,他麾下的战兵打不出来,大楚任何一支军队都打不出来,只有凉州军做到了。
“去,把那些火油给我搬上来。”刘翊森冲着副将喊道:“只要我还活着,凉州军就别想踏过华安城半步。”
“将军,火油不能用。”听到刘翊森的话,副将猛然瞪大了眼睛:“一旦使用了火油,整个华安城都保不住了。”
“我答应过陛下,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凉州军跨过华安城半步的。”刘翊森恶狠狠的说道:“现在,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命令去做,有什么后果我一个人来承担。”
火油这种东西,在大楚并不缺,但是从大楚建国之后,这种东西就很少被应用在战场上,除了对外的时候会使用,国内相对比较平静,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叛乱,所以这东西除了生活中会被使用,军队已经很少用了。
就连路朝歌也没想过用这种东西,这东西用了倒是没什么,只不过一旦这东西烧起来,可就不好弄灭了,尤其是攻城的时候,一旦将房屋点燃,那一点就是一大片,甚至整个城市都将陷入火海之中。
“将军,火油那不是开玩笑的。”副将继续劝阻道:“一旦点燃了,我们根本就控制不住火势,到时候整个华安城一片火海,我们就真能守得住吗?”
“那不是我考虑的事情,只要能多拖住他们一天,我就会用尽任何可以使用的办法。”刘翊森语气依旧冰冷,他不在乎损失多少人,也不在乎死了多少人,这些人是不是无辜的,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将军,不能用啊!”副将极力劝阻。
“现在,立刻去传达军令。”刘翊森一脚踹在了副将的肚子上:“我只要还没死,你就只要听我的命令就好,还没轮到你做主的时候呢!想做主那等我死了之后再说。”
副将也是无奈,军令就是军令,他若是不执行,那刘翊森可以直接以战场抗命直接杀了他。
无奈的副将,只能带着人去搬运火油,当他带着人返回城墙,刘翊森毫不客气的下令,将这些火油扔在了城墙上,一罐罐火油被扔向了城墙上的各处战场。
这种看似随意的乱扔,根本就是不分敌我,随着装着火油的瓦罐摔碎在战场上的各个地方,浓重的火油味很快传遍了整个战场,顶在战场最前方的两军战兵都闻道了这浓重的味道,白小白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火油,是火油。”白小白怒喝一声:“撤,立即后撤。”
火油这东西遇火就着,刘翊森可能不会点燃,但是谁敢赌这一把?
人,一旦进入丧心病狂模式,什么事干不出来,人一旦变得丧心病狂,谁还能顾得上什么死多少人?
可刘翊森不会给凉州军那么多时间后撤,在将最后一罐火油扔出去之后,刘翊森直接将手里的火把丢了出去,遇到明火的火油瞬间点燃,大火瞬间蔓延开来。
白小白带着人顶着敌军缓慢后撤,可人后撤的速度怎么可能比火势蔓延的速度快,很多凉州军战兵直接身陷火海,尤其是凉州重甲,那就是个铁罐子,防御力确实很强,可是移动缓慢也是事实,很多人没有被敌人杀死,却被大火活活烧死了。
白小白运气不错,成功的撤下了城墙,可终究是有数百重甲没能平安撤下来,他们被大火活活烧死,撤下城墙的凉州军心有余悸,只有白小白目光呆滞的看着城墙的方向。
战争会死人,这是人人都知道的,被战刀砍死,被巨石砸死,被弓弩射死,死法千奇百怪怎么死都说的过去,毕竟是战场嘛!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可是自从凉州军起兵的那天开始,就没有被活活烧死的战兵存在,这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而这些被活活烧死的人,还是他麾下的重甲。
看着大火蔓延的城墙,白小白的眼睛逐渐变得血红,面目变的狰狞,眼看着城墙就要拿下来了,可刘翊森却直接拿出了火油,现在整个正面城墙全都陷入了火海,余下的三面城墙,谁也不敢保证,刘翊森手里还有多少火油存在,若是再上去再被刘翊森来这么一下,死的人会更多。
“给我人,我要弄死刘翊森。”白小白的愤怒已经超乎想象,他现在就一个想法,抓住刘翊森,把他给活活烧死。
“小白,冷静。”晏元恺来到白小白身边,按住了愤怒无比的白小白:“你先再打,也得等城墙上的火熄灭之后再上去,现在上去那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我不管。”白小白挣脱晏元恺的控制:“你知道吗,我的人活活的被大火烧死了?你听到了吗,他们临死前的哀嚎?你看见了吗,他们临死之前那凄惨的模样?”
“你不知道,你没看见,你也没听见。”不等晏元恺回答,白小白自顾自的说道:“板子不打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那都是我的兄弟,那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在我的眼前,被大火活活的烧死了,死了。”
最后,白小白变成了嘶吼,那沙哑的嗓音,悲呛的语气,让人听着都心疼。
“我知道我知道。”晏元恺再一次控制住了白小白:“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自己的眼前,没有人心里会好受,我感受过兄弟死在我面前的感觉,那种滋味不好受,我都知道。”
“不,你根本就不知道。”此时的白小白已经是涕泪横流:“他们就这么被活活烧死了。”
“你听我说。”晏元恺说道:“现在城墙肯定不能进攻了,整个城墙陷入火海,我们上去多少人都没有用,我们只能等大火熄灭,等大火熄灭咱就攻城,我向你保证,只要攻下华安城,抓住刘翊森,我一定交给你处理,哪怕少将军过问,我也帮你扛回去,有多大的罪过,我一个人承担,但是现在,你给我冷静下来。”
“少将军不是跟你说过吗?”晏元恺继续说道:“不管到什么时候,一定要保持冷静,失去了冷静你什么也做不好,相信我,刘翊森我一定送到你面前。”
“来人,带白将军下去休息休息。”晏元恺冲着自己的亲兵交代了两句,让他们照顾好白小白,现在的白小白情绪不稳定,很容易就干出什么出格的事。
而此时另一个人也是心有余悸,那就是最先冲上城墙的黄玉轩,他在重甲杀上了城墙之后,就撤退到了外围,虽然还在城墙上,但是撤退的时候他们是最先撤下来的,所以他麾下的战兵没受到什么损失。
可就算是这样,那场面也是让他心跳加速,假如当时顶在最前面的是他,那么他可能就留在战场上了。
而此时华安城城头上,刘翊森看着陷入火海的城墙,表面上看着平静,可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后怕,他见识到了这东西的杀伤力,一下就让凉州军损失了数百重甲,让他对守住华安城再一次燃起了希望,他准备了不少的火油,足够在点个四五次了。
城墙上的大火还在燃烧,刘翊森站在城门楼上,看着城墙也看着城墙下有些狼狈后撤的凉州军,此时的凉州军确实有些狼狈,尤其是被这把大火烧了这么一遭,可就算是如此,凉州军的撤退也是很有层次并不慌乱。
凉州军的缓慢后撤,标致着刘翊森第七次挡住了凉州军的进攻,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人生的高光时刻了,只要能不断挡住凉州军的进攻,他就可以说是一战成名,能在凉州军的进攻之下坚持这么久,他也算是有本事了。
“老子准备的火油,还够用几次,我就看看凉州军有多少人命往里填了。”刘翊森舔了舔被烈火炙烤的有些干裂的嘴唇:“只要他们敢来,老子就敢点。”
有些事,只要做过一次之后,人的底线就已经被突破了,底线这种东西,对于人来说,是永远没有下限的。
“将军,我们也死了很多人。”副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在我们眼前被活活烧死了,你难道没看到吗?”
“看到了。”刘翊森眼神狠厉,语气却格外平静:“战争,从来不看过程,看的都是结果,战争,也没有不死人的,没有人能做到到,就算是你们眼中战无不胜的路朝歌,他也做不到,只要能完成陛下交给我的任务,我不在乎。”
“刘翊森,你已经疯了。”副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模样的刘翊森,他算是和刘翊森比较亲近的人了,曾经的刘翊森不是这个样子的,虽然算不得温文尔雅,但也不是一个毫无底线的人。
“不,我没有疯。”刘翊森说道:“慈不掌兵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的,这个慈不掌兵不仅仅是说对待敌人,也是说对待自己,他路朝歌只对敌人狠,我对所有人都狠,如果有必要,你把我点了也不是不行啊!”
刘翊森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可是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这样的人其实是很可怕的,他已经没有了底线,只要是对这场战争有利的事,他都能干的出来,别管为了这件事要付出多大代价。
“刘翊森……”副将一声怒吼,手中战刀瞬间抽了出来,抵在了刘翊森的脖子上。
“想杀了我?”刘翊森眼神平静的看了一眼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战刀,淡淡的笑了笑:“杀了我,你以为他们就不会死了吗?你以为你能守得住这华安城吗?”
“我可以战死,我可以领着他们一起死,但是我绝对不允许利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副将的手紧了紧,战刀压在刘翊森的肩膀上也加重了几分:“你已经不适合当将军了,我也没权利杀了你,若是有可能,我会把你送到陛下面前,至于如何处置你,由陛下说的算,我会暂时接管兵权,您下去休息吧!若是不幸战败,我希望你能像你自己说的那样,对自己也足够狠。”
“来人,请刘将军下去休息。”副将喊了一声。
可却根本就没有人动,刘翊森笑着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捏住架在自己肩膀上的战刀,轻轻的移开:“你真以为你能命令我麾下的战兵吗?你只是个副将,只要我不是,你就一辈子只能是副将,你不是觉得我残忍吗?那我就干点更残忍的事情让你看看。”
“你要做什么?”副将有些慌乱的说道。
“等凉州军下一次进攻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刘翊森依旧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可是这副笑容在副将的眼里,那就是厉鬼的微笑。
“好了,继续当好你的副将,剩下的事情不要管了。”刘翊森说道:“看着我是怎么将凉州军挡在华安城外面的,若是这一次我成功了,我不会追究你的任何责任,我还会让你一直跟在我的身边,我要让你看看我这种人是怎么一步一步的打败凉州军,是怎么一步一步从将军变成大将军的。”
“疯了,你已经彻底的疯了。”副将说道:“刘翊森,你会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一定会的。”
“那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了。”刘翊森说道:“做好自己的事,等着看我是怎么变的更残忍的。”
刘翊森已经彻底的突破了自己的底线,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都不为过,人就是这个样子,第一次做坏事的时候,人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心理负担,可一旦第一次做坏事成功了,还尝到了甜头之后,他就会做第二次第三次乃至第四次,而且不会再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这就是人强大的心里适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