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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凰坐回床榻,天色已经黑了,许是睡了太久,她无一丝困意,靠在那里,思绪不自觉地回忆着梦里的一切。

或许是梦境太真,她已经分不清是梦境还是回忆,但那所有的痛苦和欢笑她却能够感同身受。但终究还是痛苦占据了大部分,她的脸上再无一丝笑容。

雪凰微微闭上眼睛,倒是有了一些困意,但她这个时候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睁开了眼睛,手也直接捏住了脖子处的宝石。“沐洸!”

这一声猝不及防,还有点不可思议的吃惊,似乎是把沐洸给吓到了,是以他的语气有一丝无奈,“做什么?”

“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去靖国公府?”

“记得。”

“那你是否记得,顾爷爷他好像叫我阿璃?”

提到这个,沐洸的语气也变得十分疑惑,“我记得,当时我就很不解,他似乎一直都知道你的身份,这怎么可能呢?”

“难道你也改变了顾爷爷的时间?”

“我救你的时候,他还困在这尚阳城,八竿子打不着。”沐洸停顿了一下,又道:“逆转时空之法本就玄妙莫测,或许出了什么差池也未可知,而且根据今生你遇到的人来看,应该就只有靖国公还存有当年的记忆。”

“难怪他看我的眼神,如此的慈爱,还有他说的那些话,现在想来确实另有深意。”

沐洸似乎觉得好笑,“人家重生的,多半是痴情男主、男二、男三什么的,带着前世记忆来补偿女主,怎么你重生的,居然是你爷爷?!”

雪凰一脸雾水,“你在说什么?”

“没事,想到了些那个世界的趣事罢了。”

雪凰却是面露愧疚,“爷爷他一直都很疼我,舍不得我受一丁点的委屈,当年我不辞而别,最后传回的却是我的‘死讯’,想必他一定很难过。而他明明知道是因为我的身份,成了落实顾家勾结乱党的铁证,可今生相遇之时,他却还是对我那般的好,希望我能做他的孙媳妇。”

“别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墨云沉和沈从风存心要置顾家于死地,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其他的阴谋。”

“我想去见见他。”

“现在?”沐洸有些意外,“我建议你还是别去了,你要如何解释这重生之事?不如就让他当做这是一场幻梦罢了。”

“你放心”,雪凰解释道,“我只是偷偷去看一眼,顺便看看顾清澜怎么样了。”

“你身体还没恢复……罢了,毕竟曾经都是你的亲人,如何能放下?”

雪凰拢了一下身上的披风,连头发都没梳便跑了出去。

有了沐洸的指路,她很轻松的就避开了山河门的人,来到了大街上。

沐洸叹道:“你二叔如今对你的保护真可谓是密不透风,好在你轻功不错,要不然还真躲不开。”

雪凰也觉得有些奇怪,卫云洲对她的看护未免太隆重了,不过想到之前落凝说的话,她倒是觉得也正常。

“落凝姐姐说沈从风和墨云沉也在盯着我的动向,还是小心一点吧。”

“那你还往外跑?”

“我不露出点破绽,怎么能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对于沈从风来说,估计是想查探你和墨云沉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然后是想拿到你们和北渊合作的把柄。这始终是你们最大的危机。对于墨云沉来说,后者同样是他的目标,但是他更想确认你的身份。”

“为了北渊的秘密?”

“不错。”

雪凰眼中闪过一抹杀气,“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他们再重演当年的结局。”

“你现在是东楚的长公主,就这一个身份,动你之人便要仔细衡量后果,这也是你最大的王牌。”

提到东楚,雪凰想到了苏临瑾,若没有他,自己恐怕也没有底气回到这座城。“小师叔这次为了帮我,恐怕惹了很多的麻烦,他的回国之路,应当不会顺畅吧。”

“东楚使团高手众多,想要刺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这几日不在宫中,不知星月怎么样了。”

沐洸沉默了一下,“应当不会有事。”

两个人说着,很快就来到了靖国公府。

雪凰照例是悄无声息的从竹林附近来到顾清澜的院外,顾清澜曾经在这里陪伴她度过了十五年的岁月,如今这整个院子的布置都是按照她两世的喜好来的。

此刻看着这间房间,恍若隔世的感觉如此的清晰。

雪凰走近房间,依稀听见了里面说话的声音。她无声无息的来到窗边,里面是靖国公和顾清澜在交谈。

“祖父不必忧心,我的身体已无碍。”

靖国公似是叹了口气,“身上的伤可以治,心里的呢?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如何能不叫我担心?”

“是清澜不孝,祖父恕罪。”

“罢了罢了,我并非是怪你,只是希望你能早点看开这一切,莫要辜负了雪凰的良苦用心。”

“我如何不知她用心良苦?”顾清澜苦笑,“她把一切都替我想好了,连放弃她的借口也替我找好了,用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的盛世愿景代替儿女情长。可越是如此,我心中越是愧疚和难过。”

“清澜啊,有些事情,是命运,谁也无可奈何。祖父知道你心中难过,但只要她过的好,比什么都重要,我相信雪凰也是这样想的,她最希望的,也不过是你能好好的活着。”

雪凰站在门外,听着两人的对话,已是双眸含泪。这一切是命,躲不开逃不掉,但是命运终究没有太过残酷,她改变了死亡的结局,顾清澜也还活着,所有人都还活着,的确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祖父”,顾清澜语气有些低落,“我明白她的意思,您放心,我会好好活着,我答应过她要为了我们曾经说过的太平盛世而努力。”

“好”,靖国公欣慰道,“你能想清楚就好,朝堂之上的事情,你暂时不用理会,好好的养好身体。早点休息吧。”

“是。”

靖国公起身离开了房间,雪凰站在暗处看着他的身影,只觉得那个身影仿佛被抽走了力气,十分的疲累,一步一步的走远了。

说起来现在的靖国公倒是和雪凰记忆之中却有不同,从前他参与党争,原本支持的是二皇子,但是因为顾清澜的关系,最终还是选择了墨瑞霖。可今生他却完全置身事外,不参与任何党派之争,活的也比曾经通透洒脱了许多。

雪凰真心希望,他能永远置身事外,长命百岁。

靖国公离去之后,雪凰没有立即离开,她换了个方向,屋子正好有一间窗户没有关好,倒是可以从这里望见顾清澜。

此时的他卧在床榻上,神情有些低落,只是望着床头挂着的那盏花灯出神。他到底还是把它修好了,只是再也不是从前的模样了。

花灯的另一边还挂着一串风铃,雪凰觉得眼熟,仔细看了一眼,才发觉和她床头挂着的那个是一模一样的。只是这个上面多了一个挂坠,是一只用白玉雕刻成的凤凰,栩栩如生。

白色的凤凰,雪凰,是她的名字。

雪凰明白,她床头的那个风铃应该也是顾清澜挂在那里的。

她默默的站在那里许久,顾清澜则缓缓的睡着了。

雪凰想进去看一看他,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她轻轻的替他关好窗户,再次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就像她从来没有来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