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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拙园内,赵竑面色阴沉,他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园林,一声不吭。

那个历史上的恶邻,不仅阻止了近代中国两次的绝情,不仅对中国人犯下了不可饶恕十恶不赦的罪行,不仅向大洋排了污水,还杀了他的小舅子。

这似乎没有什么可比性。赵竑心里暗自发誓,在他的时代,他一定要灭了这条狂吠的恶犬。

现在强敌环伺,似乎还没有到挥兵讨伐恶邻的最佳时候。

周安,他的小舅子,才二十一岁,就这样没了!

虽然这家伙桀骜不驯,虽然周安嚣张跋扈,但他还罪不至死,而且是死在了日本人的手上。

“岳父岳母,这都是我的错啊!要不是我让岳父成立船行,也不会……唉……”

赵竑转过身来,心头沉重,再也说不下去。

为刺激出口贸易,他鼓动岳父周家成建立船行,事实上也赚得盆满钵满。也正因为如此,周安才会去日本,才会和人争斗,丢了性命。

因果循环,环环相扣,似乎都是命中注定。

“陛下,此事和你无关,都是我管教不严。也是那臭小子……”

周家成说着,忍不住又眼泪汪汪。

“陛下,请你一定要为表哥报仇啊!”

周高氏的侄子、周安的表弟高旭泰,也是周安在日本博多遇害的见证者,跪下来连连磕头。

“陛下,求你发兵,为周安报仇雪恨啊!”

另一位周安遇害的见证者魏师之,也是跪下乞求。

“胡闹!海外动兵,军国大事,非同小可,岂可轻言?陛下自会决断,不可妄言!”

真德秀脸色一板,训斥起两个年轻人来。

“起来吧!哭哭啼啼的,像个男人吗?”

赵竑皱着眉头一句。

“你们两个,会日本话吗?”

“陛下,我会(可以学)!”

魏师之和高旭泰站了起来,一前一后说道。

赵竑微微点头,目光看向周平。

“周安遇害,日本方面是怎么说的?”

“回陛下,周安在日本遇害,大山寺的上方延历寺向日本幕府告状,要求重罚筥崎宫,将博多港和筥崎宫划为大山寺的领地。日本幕府收到诉状之后,没有将博多港划给大山寺,只是将筥崎宫的领地划给大山寺。并赔偿我方500贯。”

魏师之接上话,恭恭敬敬回道。

在日本博多港的宋朝商人,必须寻求日本内部寺社和政治权力的保护,大山寺就是临安船行在日本的靠山和合伙人。宋朝商人们是日本大寺社、大贵族的贸易委托代理人。日本朝廷、幕府、大寺社、大贵族很多都参与到对宋朝的贸易之中。

双方利益牵扯太大,这也难怪大山寺和日本朝廷,包括幕府对周安之死不以为然,连个安慰的使节都没派。

“这就完了?”

赵竑睁大了眼睛,感觉到一种屈辱,这屈辱让他就要暴走。

500贯!这是打他这个皇帝姐夫的脸吗?

“陛下,日本朝廷并没有什么表示,目前的情形就是这样。我大宋在日本博多的商人一盘散沙,所以此事不了了之。小人曾去找日本的僧人交涉,但多是口头话,没有什么作用。”

魏师之看赵竑脸色铁青,显然极为震怒,心里也变得紧张。

这位年轻天子威仪深重,让他很是有些惧怕。

“我去你大爷!”

赵竑忍不住爆粗,跟着冷笑了起来。

“很好!很好!果然是大日本帝国啊!够横!够横!”

日本现在是镰仓幕府控制下,也是日本历史上幕府政权的开始,天皇就是个傀儡。

如果出兵日本,“清君侧”倒是个不错的噱头。

“陛下,万万不可以怒兴兵,此事需三思而行!”

感觉皇帝情绪激动,真德秀赶紧进言。

按照他对自己弟子的了解,弟子恐怕是真动怒了。

“陛下,此时都是海船南下,即便是要遣使或者动兵,也要等到来年春天。陛下可详加斟酌,再做圣断不迟。”

魏了翁也是不安,跟着劝慰。

兵部尚书宣缯年老,他如今主抓兵部诸事。劝阻皇帝用兵,事关江山社稷,义不容辞。

南宋商人前往日本几乎都是从明州港出发。航行时间上,宋日贸易往来遵循东海季风规律,每年4至8月,东海海域盛行偏南或西南季风,因此宋商从明州出发,跨越东海,航行至日本博多港,大约七天。

反之,每年9月至次年4月盛行东北季风,成为宋商返回大宋的时段。航海日数是所有线路里面最短的,一般也是六七个昼夜,很少超过10天。

现在已经接近冬天,魏了翁的劝说不无道理。

“遣使?虎狼之国,遣使有个屁用!”

赵竑冷冷一句,回到椅子上坐下。

自宋以来,由于宋朝军事上孱弱,北方辽金蒙三国一直虎视眈眈,宋朝和日本从未建立外交关系,两国只有贸易往来,再加上远隔重洋,这也使得日本对宋朝,不那么重视,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这也让赵竑更为气愤,甚至是怒火攻心。

“魏公,截止到明年春天,如果动员的话,能调动多少官军对日作战?”

一旦用兵,必然海陆并举,到时候肯定是一场国战,决不能仓促。

历史上,蒙元忽必烈对日本两次用兵,进攻的也是博多港,却因为台风损失惨重。日本两次击溃元军,导致镰仓幕府灭亡,激发出了日本空前的民族自豪感与自信心,武士阶级脱颖而出,日本进入了漫长的“战国时代”,兵燹不休,孕育催生了以菊花与刀为象征的武士文化,从此日本走向了武力扩张之路。

赵竑所要做的,就是彻底征服日本,摧毁日本人的自信心,让他们永远臣服于中国治下。

“陛下,千万不可如此啊!周安已死,不可因他一人,就对日本动兵啊!”

周平代替父母,肃拜一礼。

“陛下,只要找到杀人凶手,为安儿讨回公道即可。千万不可动兵啊!”

周氏夫妇都是吃惊,跟着赶紧劝道。

为自己儿子之死,让皇帝用兵日本,这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也不是他们的本意。

“魏了翁,回答朕的问题!”

赵竑不为所动,提高了声音。

“陛下,沿海制置司只有三万水师,一半散落于南洋诸国以及澳洲、印度洋及非洲一带。另外一半则分布于大宋沿海。若是向人口七八百万的日本国用兵,则需调回大宋以外的水师。即便如此,恐怕人数也是远远不够。”

魏了翁硬着头皮奏道。

要想用兵日本,恐怕非十万二十万以上大军,才有决胜的把握。

“若是加上内河的水师呢?”

赵竑微微有些不满。沿海制置司搞了三年,才三万水师。是不是他太急了些?

从现在开始,半年的时间,从内陆水师到海上水师,还有时间熟悉。反正到时候抢滩登陆,打的还是陆地战。

“陛下,内河水师三万,集中在镇江和鄂州一线。内河到海上,恐怕需要两到三年方能习惯海上作战。沿海制置司能有三万大军,已经是不易。”

魏了翁暗暗头疼。皇帝现在就要对海外用兵,绝不是好的时机。

北部的蒙古铁骑,可是在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南下。相比日本,蒙古帝国才是心腹大患。

“不要操之过急。沿海制置司的海军招募和操练,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中日双方的贸易继续,不能中断。”

赵竑看着周平,眉头紧锁。

“周平,从现在开始,可以对日本布局了。他们两个,可以好好用一下。”

他们两个,当然指的是高旭泰和魏师之。

一直以来,他忽视了日本这个恶邻,以至于事到临头,却在日本没有任何准备和布局,他是实在讨厌。

他从不愿意打无准备之仗。即便是他恨不得现在就灭了日本,也不会轻举妄动。

“臣遵旨,陛下英明!”

“陛下英明!”

周平和真德秀等臣子都是松了口气,纷纷领旨。

大宋的商品在日本畅销,现在还需要日本的市场,来赚取日本的财富。

“鞑靼是我大宋心腹大患,朕自然知道。不过……”

赵竑看着周平等一干人等,郑重其事说道:

“朕要让你们知道,不出五年,朕就要对日本用兵,而且要灭了日本,为周安报仇,也解决我中国的万世之忧!”

众人都是不语,真德秀等臣子都不明白,皇帝为何对日本如此痛恨。睚眦必报,这似乎不是皇帝一贯的做事方式。

不过,五年以后用兵,那时水师实力大增,再用兵也许更有把握。

“陛下,那对日本,就这样不了了之吗?这样会不会让日本看轻我大宋?”

真德秀思索着问道。

“以在日宋商的名义,继续向博多的大山寺抗议,事情不要闹大,也不要表现的太过软弱。一切只不过做个样子而已,不必当真。”

赵竑看着岳父岳母,温声劝慰。

“岳父岳母,节哀顺变。放心吧,这件事,朕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你们好好照顾孩子,不要操心外面的事情。”

好在周安还有一个孩子,这也算是周家最大的安慰了。

众人退下,只留下周平一人。

赵竑正在对周平耳提面命,魏了翁匆匆回来,还带了面色惊惶的高丽使者进来。

“陛下,耽罗抢了我大宋的商船,我军占了耽罗!”

魏了翁的禀报,让赵竑大吃一惊。不经意间,事情越闹越大了。

“陛下,耽罗守将高仲基犯下滔天罪行,现已被上国水师击杀。还望陛下宽恕责罚。”

同魏了翁进来的高丽使者战战兢兢,跪地拜道。

大宋水师击溃耽罗(济州岛)守军,高丽方面第一时间知道,赶紧遣使前来请罪。

高丽内忧外患,外有东夏和蒙古国不断用兵,内则饥民四起,动荡不安。要不是这样,高丽也不会如此低姿态。

“尊使,起来吧。”

赵竑和颜悦色,让人扶起了高丽使者。

这个时候的高丽国,号称“小中华”,说的是汉话,写的是汉字,习的是四书五经,对中华文化奉为圭臬,不必威逼恫吓。

“尊使,请你回去禀报高丽王,我大宋想在耽罗和高丽国东南沿海租借几处海港驻军。大宋愿付租借费用,绝不扰民。高丽若有战事,大宋王师也必会增援,绝不作壁上观!”

赵竑和颜悦色,徐徐说了出来。

高丽正在遭受东夏国和蒙古国的双层压迫和打击,相信他们会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即便是高丽不允许“租借”,大宋也会强行驻兵,强行租借。

至于在高丽东南沿海驻兵,自然是为日后对日本用兵准备。

“陛下,那日本那边,该如何应对?”

“周平,你要在日本尽早布局,尤其是高丽和日本之间海上的风浪情况,博多的四季气候以及驻兵……”

鉴于历史上忽必烈对日本用兵的教训,他并不想仓促行事。何况蒙古国的内乱就要结束,南下就在这一两年。大宋也要未雨绸缪,为将来的战事做准备。

至于日本,总有一天要灭了此恶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