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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升起,洒满了城外的蒙军大营,苍凉的号角声响彻原野,蒙古步卒蝗虫一般出了大营,纷纷在营前列阵,漫山遍野,铺天盖地。

八面牛皮大鼓被擂响,旭日斜射,晨光下,无数蒙军步卒手持一人高的巨大木盾,许多变为步卒的蒙军轻骑兵手持角弓,缩在后面,缓缓直奔沔州城墙。

数千蒙古步卒手持木盾,如墙而进。他们的盾牌一人高、半人宽,护住身躯。他们中间,许多蒙军抬着云梯,缩头缩脑藏在中间。

而他们身后的数千蒙军弓箭手,则是手持角弓,箭囊满满,一旦到了距离,就会引弓射杀。

在蒙军大阵的后面,一辆辆被蒙军工匠组装好的抛石机和弩车被推了出来,“咯吱”声中滚滚向前,一旦进入距离沔州城墙 300步的射程内,就能进行远程射杀。

对阵金夏,他们就是凭着抛石机,砸下了对方无数的坚城要塞。

城头众宋军将领注视当中,蒙军大营前,工匠们指导,数百蒙军忙上忙下搭建,只是短短片刻,十几辆巨大的攻城车就建了起来。六个车轮,四层楼,宽丈余,长三丈许,几乎和城墙一般高,车前几层牛皮,坚固高大。

蒙古大军中的能工巧匠,主要是北地的汉人,他们为蒙古大军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动力。

“恐怕只有我们汉人,才能造出这样的攻城车吧。”

王坚连连摇头,神色似乎有些失落。

“《鞑靼策》上不是说过吗,蒙军有一种攻城器械,叫什么“回回炮”,能把城墙砸塌。听说这种炮车就是大食人造的。看来,大食也有能工巧匠。”

陆元廷忍不住说道。

西和州城那一战,蒙军就没有大型攻城器械,所以他对蒙古大军的攻城战,同样是一无所知。

“这明明是攻城车,哪里是炮车?蒙军是不是憋着大招,要出其不意呀?”

另外一个军官也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回回炮是炮车,他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攻城车上有什么能发射炮弹或石头的装置。

至于那些中小的抛石机,他还没放在眼里。

“陆统领、吴副将,全都下去准备吧。这是一场恶战!”

王坚传下军令,他看了看曹友闻,依然是不动声色,在向城外的蒙军大阵观望。

千军万马兵临城下,曹友闻的这一份镇定,让他也是自愧不如。

城头上,宋军严阵以待,盾牌遮住头顶,或是躲在垛墙后面。这些蒙军杀气腾腾,满面风霜,一看就不是善茬。

“注意宋军的火器!”

“注意鞑靼军的弓箭!”

城上城外,双方将领都是大喝了起来。

看见蒙军的攻城车、抛石机和弩车缓缓而来,即将进入城头重炮的射程,曹友闻轻声传下了军令。

“准备吧!”

“将军炮,准备!”

王坚大声喊道,军令下达,城头上立刻动了起来,宋军炮手们开始装填弹药,忙而不乱。

西城头上布置有 20门 500斤的将军炮,相当于后世的 600多斤,射程可达两里,即便是发射霰弹,也能打到三四百步的有效射程。

至于 200多斤的子母炮,也就是后世的 300斤,这 30门火炮,则是三四百步的中远距离,全是发射霰弹。

其它 30门百斤小炮射程都在两三百步,属于近距离打击。要是到了护城河附近和城墙下,则是手榴弹的天下了。

一连四层弹壁,这也是宋军有恃无恐的原因。对方即便是破了四层火器的封锁,城墙上也有长枪兵做贴身肉搏。

“试炮!”

看着远处的抛石机和弩车进入了射程,王坚面色变得凝重,大声喊了起来。

城头上,炮手早已经迫不及待,他从火盆上拿起烧得通红的铁钎,按在了火门上。

“蓬”的一声,一门将军炮猛然开火,炮口火光乍现,烟雾腾空,七斤实心铁球脱膛而出,在城头一众将士的瞩目当中,飞入蒙军抛石机大阵,将一辆抛石机摇臂砸断。实心铁球余势未歇,装入一名蒙军炮手怀中,那人胸膛凹陷,口喷鲜血,轰然倒地,萎靡不起。

蒙军抛石机大阵中一阵骚动,蒙军将领急声催促,抛石机和弩车加快了速度,被蒙军推着继续向前。

“调整角度!装填弹药!”

王坚又是一声呐喊,所有的炮手不约而同,开始摇动炮尾的螺旋杆,调整角度,数十门火炮一起,黑幽幽的炮口对准了城外。跟着一名炮手装填弹药,先是药包,再是炮弹,忙而不乱。

金陵讲武堂炮兵科操练科目,要求炮手精通瞄准、装填弹药、火炮射击等各项技能。从金陵讲武堂炮兵科毕业的学员,又把这些操练要求带入军中,使得所有炮手都是面面俱到。

再看城外,蒙军的抛石机和弩车快速而来,他们拉大彼此之间的距离,瞬间已经近了一二十步。

“开炮!”

王坚一声怒喝,城头红旗飘舞,炮手们把通红的铁钎,放在了调整好角度的火炮火门上。

“蓬蓬蓬!”

惊天动地的火炮声响起,30门将军炮几乎同时开火,城头硝烟弥漫,炮弹呼啸而去,劈头盖脸砸向蒙军的抛石机大阵。

一颗铁球破空而来,速度不快不慢,似乎可以伸出手来抓住。铁球正中抛石机后的一个蒙兵腿部,蒙兵嚎叫着倒地,小腿白骨森森,血流如注,仅靠一点皮肉连接小腿上下部分,惨不忍睹。

另外一颗铁球正中攻城车正面,尺长的木刺纷飞,射伤一片,炮弹破板而入,砸入攻城车后来不及躲避的蒙兵们,蒙兵失声惊叫,一地的血肉蠕动。

炮弹呼啸,划着弧线,越过蒙军大阵,打得几辆抛石机和弩车支离破碎,炮手们和弩手们血肉模糊,跌倒一片,惨叫声不断。

只是第一轮的火炮射击,便有五六辆抛石机和弩车被打散,让蒙军大阵中一阵骚动。

蒙军炮手弩手尽管穿有皮甲或扎甲,但被急速弹跳或直接砸来的实心铁球砸中,立刻就是筋折骨断,血肉模糊。抛石机和弩车被砸翻砸裂,木刺激飞,射伤射杀数人,满地打滚惨叫的伤兵。

“蓬蓬蓬”,城头到处火光乍现,烟雾缭绕,又是一轮炮弹撕裂空气砸来,又是一阵车翻人亡,蒙军大阵之中,人人都是心惊。

“好!”

城墙上的宋军看得热血沸腾,士气大振,纷纷喝起彩来。

有了如此犀利的火炮,守城的把握,又是增强了许多。

也有宋军将士心软,蒙军死伤的惨状入目,他们纷纷低头,不忍直视。

“弩枪,射!”

指挥弩车的蒙军将领暗暗心惊,硬着头皮,下令弩手向城头发射弩枪。

宋军的火炮,怎么可以打这么远?

蒙军弩手面面相觑,弩弓只能射 300多步,对方的火炮射程可是超过了 500步,即便是射,恐怕也射不到城头上。

果然,弩枪射出,远远落在护城河边,还是差了百步之遥。

“废物!快向前!”

蒙军将领大声怒喝,指挥着蒙兵,推着炮车和弩车,冒着城头的炮火急奔向前。

蒙军大阵之中,看着一辆辆抛石机和弩车被打的散裂破碎,蒙军死伤累累,速不台脸色铁青,像是要渗出水来。

以宋军火炮的射程和射速,恐怕这些抛石机和弩车还不到射程以内,就被打烂完了。

这一瞬间,速不台不由得一阵恍惚,自己似乎又到了灵州城下。

“擂鼓!”

速不台冷冷一句,蒙军大阵中鼓点密集,声声摄人心魄。蒙军发声呐喊,狂风暴雨卷向沔州城下。

火炮声阵阵,城头硝烟弥漫,炮弹不断砸裂攻城车、抛石机和弩车,打死打伤弩手炮手无数,余下二三十辆弩车和炮车,终于进了 300步以内。

而那些巨大的攻城车纷纷被砸裂,支离破碎,停在了万军丛中。

“快射!”

几辆蒙军弩车急速突进,眼看进了射程,蒙军将领迫不及待下了军令。

弩枪呼啸射向城墙,一些扎在城墙上,一些飞向城头,数名宋军被射翻在城墙上,登时血肉横飞。一些宋军被弩枪射下城墙,城墙上的宋军,登是一片慌乱。

“稳住!稳住!”

城外蒙军人山人海,沔州城似乎狂风巨浪中摇摆的孤舟,王坚满头大汗,高声怒喝,试图稳定周围宋军的紧张情绪,指挥着宋军继续发炮。

几颗巨石缓缓砸向城头,守军惊恐的注视与呐喊声中,一门炮车被掀翻,战棚被砸的稀烂,几名宋军将士被巨石和砸翻的火炮砸中,有宋兵被砸的血肉模糊,受伤者凄厉惨叫。

“抬下去!清理城头!”

王坚眉头紧皱,高声怒喝,城墙上心惊胆战的民夫们,赶紧把伤员和死者匆匆向城下抬去,巨石被几名宋军将士抬起,奋力扔向了城外。

城头上,宋军将士严阵以待,许多人汗流浃背,却因为紧张无暇顾及。

无论是城头的新兵和民夫,这些家伙都是菜鸟,没有临阵脱逃,已经算是不错了。

也许这一场恶战下来,许多民壮就是战兵了。

“开炮!”

眼看着蒙军步卒已经进入了 200步的射程之内,王坚一声令下,城头的令旗纷纷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