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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赛不的话,让众人都是一惊。

“拼就拼了,和什么亲。公主年少貌美,难道要让她远嫁草原,为一个六十多岁的糟老头子端屎端尿吗?”

完颜合达面红耳赤,狠狠一拳,砸的桌上的杯盏都跳了起来。

“没那么容易!温国公主性子烈,她要是送去了鞑靼,非和成吉思汗同归于尽不可。改日我再劝劝陛下,让他收回成命,改立宗室女子和亲。”

李蹊思虑着说道。

“要是那样,鞑靼会答应吗?恐怕又要借口南下侵我大金呢!”

赤盏合喜小心翼翼问道,随即又是一脸的忧色。

这还用问吗,以鞑靼人睚眦必报的心性,不灭了大金,誓不罢休。

“鞑靼的事情后面再说。赵竑既是诗词大家,又懂得战场厮杀,听说还炼出了好铁,铸造出了什么火器。此人不可小觑啊!”

完颜赛不和李蹊又是眼神一对,话题回到了赵竑身上。

谈到蒙古,字字句句说来都是戳心。

大金国四处树敌,蒙古、西夏、大宋,哪一个不是和大金国数年攻伐。野狐岭之战后,短短不过十几年,大金国就被压缩到了黄河以南、陕西一线。国势颓败如此之快,让人应接不暇,一时难以置信和接受。

至于火器,只是道听途说,完颜赛不等人也不放在心上。决定战争的是人,并不是某一种兵器。

“赵竑狼子野心,一旦登基称帝,恐怕会厉兵秣马,图我大金。以此人今日之所作所为,将来或许就是我大金国的心腹大患。”

昨日一见,李蹊就觉得,赵竑不是善与之辈,或许就是大金国的克星。

他心中暗暗懊恼。早知如此,就在这些重臣眼前占上一卦,岂不是更能服人?

现在再说,恐怕就是强词夺理了。

“李公所言极是!宋金乃是世仇,就和蒙金之间一样,宋人怎么可能和我金人交好?就说这脚下的开封城,可是宋人原来的东京。你们说,赵竑看到这一切,能无动于衷吗?”

赤盏合喜红着脸说道,让众人都是默默点头。

光一个靖康之耻,宋人就无法释怀,更不用说宋室南渡,四次的宋金战事了。

“这么说来,赵竑很可能是我大金的对手呢?”

完颜合达惊疑不已。现在这情形,众人已经对赵竑起了杀心,欲除之而后快了。

“我大金对鞑靼虽然计拙,但对宋人,还是有余。若是鞑靼逼迫太甚,可南下取偿于宋,借江淮水网,与鞑靼抗衡。”

李蹊的眼神,变的阴冷起来。

“宋皇只有这一个皇子,若是把他除去,宋国会愈加衰弱。到时候宋人即便是和鞑靼联手,也不足为患。”

宋朝皇室子嗣艰难,这个太子赵竑也是皇室挑选。一旦被除去,想找一个和赵竑一样有才能的皇子,恐怕是困难。

众人都是怦然心动。金军不是蒙古骑兵的对手,但对付宋军绰绰有余。将来无路可走,直接挥兵南下,借助江淮的水网,和蒙古大军缠斗。

“恐怕不行!这样一来,陛下如何自处?赵竑可是我朝邀请而来,一旦发生点意外,天下人怎么看我们大金?”

完颜赛不摇头说了出来。

“杀了赵竑,温国公主那边,恐怕也无法交待。宋人以儒立国,以文治武,赵竑即便是当上了皇帝,他又能怎样?有宋人士大夫那些搅屎棍,赵竑翻不起浪来!”

完颜合达犹豫着说道。

在本国刺杀别国太子,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两位执政,赵竑此人雄才大略,日后必是我大金的劲敌。这是天意,不可不为。为了大金国的千秋伟业,可千万不要有妇人之仁啊!”

李蹊苦口婆心,苦劝了起来。

完颜赛不和完颜合达这一对正人君子,循规蹈矩,却不知道,政治斗争,尔虞我诈,那有什么良知和道德可言。

“我也觉得这小子神神秘秘的。要不我去安排,晚上放把火,或路上派人劫杀,造成意外。宋国知道了,也拿我们没有办法。此事最后,肯定是不了了之。”

如果说李蹊出谋划策,运筹帷幄,赤盏合喜就是行动派,很好的实践者和执行者。

“这……能行吗?”

完颜赛不微微有些心动。

蒙古大军西征回来,肯定要对金国发动战争。一旦战事不利,金国便可南侵江淮,借助江南水网,抵抗蒙军。

“良机稍纵即逝,千万不要有妇人之仁。大家不要忘了,宋金世仇,和蒙金的关系一样,永远无法调和。未雨绸缪,为了大金国的安危,除掉赵竑,即便是皇帝知道了,木已成舟,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李蹊侃侃而谈,继续给自己的老友上眼药。

说起对中华文化的了解,李蹊这些汉臣,可比完颜赛不这些女真人,掌握的透彻多了。

“天色不早,不用争了!这事我去做了!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赤盏合喜放下酒杯,站起身来,大踏步离开。

堂中之人,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一个人站起身来阻挡。

哪怕是假惺惺的劝阻都没有。

日暮黄昏,赵竑在驿馆的房间看书,难得地静谧。

一整天被张天纲等金使陪着游玩吃喝,推辞掉了晚宴,好好休息一下。期间他多长了个心眼,却发现自己大惊小怪,并没有任何人跟踪或谋杀自己的迹象。

“殿下,我们回来了!”

李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赵竑点点头,李唐和胡大头二人进来,张洪几人依旧在房外警戒。

“殿下,东西都准备好了。”

胡大头笑嘻嘻说道。

明天要去巩义的大宋皇陵祭祀,虽然说金人也会安排,但香烛纸钱等祭祀的小东西,可得备全。

“瞧你那猥琐的样子,一看就没干正经事。”

赵竑放下书,哈哈一笑。

“怎么样,转了半天,觉得怎么样?开封城的女人美吗?”

北宋时东京开封城繁华妖娆,东京妇人天下第一。也不知道如今的美女如何?

“除了睹物伤情,哪有什么美人妖娆?”

朱端常摇着头进来。

“朱公,要是发现几个丰乳肥臀、如狼似虎的美女,你不怕自己腿脚发软,回不了临安城?”

赵竑看着施宜生,一脸的坏笑。

“在下老当益壮,可夜战百合,大会群英,不会输给殿下!”

朱端常哈哈一笑,不甘示弱。

几个侍卫,都是嘿嘿笑了起来。

无论是谁,跟赵竑待在一起,都要被带歪。

“临安城只是寒冬腊月冻死人,这东京城倒好,秋天就开始了。满街都是乞丐,房屋破旧,好像几百年没修过一样。金国,已经破落了!”

李唐黑着脸摇着头,满满的感慨。

真要是夺回东京城,整个街市恐怕都要重建。

“李侍卫说的算好了!有些街巷,坑坑洼洼,有些人当街就如厕,人畜粪便屡见不鲜。奇怪的是,东京城人口众多,似乎不输于临安城。”

朱端常皱着眉头,似乎不能理解。

“这有什么奇怪的!还不是……”

胡大头大声说着,被李唐眼睛一瞪,声音马上小了下来。

“大头,你说。”

赵竑反瞪了一眼李唐。

“殿下、朱相公,我是说,东京城这么多人,一点也不奇怪。那是因为其他地方都太穷了,东京城还有口吃的。你们是没看到,到处都是青楼瓦舍,那是因为女人都没有办法了。乞丐那么多,是因为东京城能要到饭。要是换做其它地方,早都饿死了!”

胡大头的话,让赵竑点了点头。

东京城是金人的国都,金国最好的地方,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当然是齐奔此处了。

“金人治国无方,东京城破败,要是王师北伐,恢复了中原,不知要花多少人力物力修复?”

朱端常又是一阵感慨。

“明日一早去巩义,祭祀完了,咱们直接回临安城。这东京城,就不回来了。”

破败萧瑟,赵竑也没有了游玩逗留的兴趣。

从开封城的衰败,可见金朝的国运。完颜守绪做了十年皇帝亡国,看样子真的气数已尽。

“殿下,忙活了半天,该去用饭了。”

胡大头嘿嘿笑了起来。

“殿下,驿馆对面的酒楼还行。”

李唐一本正经说道。

驿馆对面的“太白酒楼”中,众人选了个雅间,饭菜管够,但酒却只有一壶。

“殿下,你别说,这东京城的汤饼,可比临安城的劲道多了!”

胡大头吃着面条,油腻满面,还不忘赞赏。

赵竑点点头,继续用饭。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北面南米,各有特长。

朱端常看着胡大头等人狼吞虎咽,“呲噜”声不断,暗暗摇头。

尊卑有别。也就是赵竑没有架子,容忍这些莽夫同桌吃饭,还吃的这么难看。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胡大头过去打开,来人满头大汗,急匆匆进来。

“殿下,你可真让我好找!”

赵竑抬起头来,不由得一怔。

“张开,怎么是你?”

张开在这,颜春应该也会在这里了。

“殿下,闲话少说,赶紧跟我走,有人要对你不利!”

张开不耐烦地说道。

满屋人都是一怔,李唐没好气地问道: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人生地不熟的,谁会对殿下不利?”

“你……”

张开怒目而视,赵竑瞪了一眼李唐,接上了话。

“张开兄弟,你家主人现在何处?”

“殿下,我家主人就在城外十里长亭等候。驿馆不要回了,赶紧跟我离开!”

张开脸色好看了许多。

“殿下,人心叵测,异国他乡,千万不要轻信他人!”

李唐急着劝阻,赵竑摇摇头。

“我相信颜掌柜!”

“殿下,我们还有东西在驿馆。”

朱端常小声说道。

“天色不早,都不要了!只要有通关文牒就是。”

只要证明身份的东西在身上,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

东京城外十里长亭,看到赵竑等人出现,焦急等待的颜春长出了一口气。

“上马!”

赵竑嬉皮笑脸。还要上前打招呼,颜春冷冷一句,已经打马向前。

赵竑不得已,和李唐等人纷纷上马,紧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