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耀在他的身体的光铺满整个草原。
瓶子里小巧的鸟儿,在尚渡的周身环绕,顽皮地带走眼角的湿润。
玩够了,又回到瓶子里歇息。
尚渡用目光去追随它,用掌控生机的灵术去笼罩它,捧着瓶子呼唤它。
可无论他怎样做,它都不会再回应。
因为此时的鸟儿已经不再是小肥,而是封印着那天的自由和今天的风,留存于世,名叫渡的作品。
片刻后,没有向往自由灵魂的他,低着头,不再呼喊。
这世界错了。
他要走了,他的确不是向往自由的生灵。
他将带着向往自由的灵魂,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这一站结束,尚渡打开地图,重新规划起路线,此刻的位置是亚风草原。
只要穿越风嚎峡谷,再穿越赫丘森林,就能回归原来的路线。
这是一趟由东向西的旅途。
做好准备的尚渡将背包斜挎在身上,扇动双翼再次启程,目光坚定。
仍在此地的天空,送去微风:
【当向往自由的灵魂和背负沉重使命的灵魂结伴,将永远顺风而行。】
遥遥的,远方传来熊的大吼。
.........
14:21
遥远的城市里也过去好多天,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顺利极了。
事情也如计划定下那样。
一群无头苍蝇随着莫名其妙被抓走的亲人在城市里乱撞。
他们追寻蛛丝马迹,确认仍没被放出来的昂特老妈在哪里,确认那些被抓的人都在哪里。
——tEtRA公司的御兽培养基地的地下。
他们有人打进内部,弄清楚他们抓人想要做什么。
——用灵心来做反应炸弹的火药的秘密实验,每天都有人被挖心。
在即将行动救人的今天。
东义还是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电视里播放着采访:
“恩特先生,百公里前哨基地已经侦测到虫族的聚集,作为御兽的先锋军,这次虫族的规模史无前例,尘白市作为面临虫族最多的区域,我们能渡过难关吗?”
恩特先生带着淡淡的微笑,说出的话自信至极:
“我们当然能,虫族是御兽用来消耗我们武器的炮灰部队,即使数量多也造成不了威胁 。”
“tEtRA公司捐赠的元素反应炸弹已经由军队设置在前线,无论来多少虫族,我们都能将其化为灰烬。”
“人类的希望依旧掌控在我们手中。”
东义瞥着那张看不出年龄的温和面庞,真的很想看穿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在这十几天的时间里,御兽终于还是聚集起来了。
新一轮的战争即将开始,这毋庸置疑。
可东义还是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对方在做什么。
这一切若是用普通的眼睛来看,梳理起来,脉络清晰。
未来的历史书若是存在的话,一定会这么写。
在人类存亡的生死攸关里。
tEtRA公司的总裁恩特联合政府抓捕罪犯,用罪犯的心制作炸弹,抵挡御兽。
主谋恩特既是罪犯又是救世主。
东义则是什么都不知道,为了救自己的家人,与恩特对抗的凡人。
若是他阻止了恩特。
且在战争结束后,他能活下来。
世人就会讨论他和恩特究竟谁是坏人。
他们的身上将喷薄出无穷无尽的思想,一定会有人为他们写一本叫神明与凡人的书。
真是有趣。
这活了两百年的存在做起什么事情都显得顺理成章。
但东义现在知道对方可能是神子,所以想得更多。
若他真是神子,对方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呢?
隐藏在未来的历史里的事情是什么呢?
东义有两个猜想。
第一是神子在用人质吸引他们上钩,想要将他们灭口。
第二是神子想要制作炸弹,做些什么事情。
当然,极有可能是一箭双雕。
其实他已经找到很正确的答案。
可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知道对方在引他们上钩,他还是要上钩,如果不上钩,人质就会被杀完。
知道对方想用炸弹搞破坏,他还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也找不到炸弹在哪,战争时期哪里都是炸弹,炸弹早就在他给学生上课的时候,就做出来一堆了。
若是神子真心想要埋炸弹,该埋的地方早就埋满了。
扳倒对方?不行。
杀了对方?也不行。
摆在暗处的阳谋,使得东义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去救人能破局吗?
“咚咚~~”
敲门声响起。
东义回过神,起身去开门,来者是昂特。
在行动这天,他们两兄弟又聚在一起。
东义开口问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身穿皮衣的昂特答道:“一切顺利,我们的人已经在预定位置就位了。”
东义点点头,很想说上一句不错。
可这两个字就是说不出口。
能顺利做到这些的原因,是战争开始后,政府撤销了对他们的搜捕。
现在的城市可以说是很安全了,除非大摇大摆在警局前跳舞,都不会被抓。
这也显得顺理成章,可在他感觉就是阳谋。
对手想要他们行动去把人救出来。
“该怎么办呢........”
东义下意识将这句话说出口。
昂特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了?”
东义如实答道:“我不知道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有没有意义。”
昂特拍拍他的肩膀道:
“无论有没有意义,我们都要行动了,不能再拖了,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
是啊,无论怎样,他们都必须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哪怕是让对方少做一枚炸弹。
东义闻言,摇了摇头:“走吧。”
他跟着昂特下楼,坐进楼下的黑色警车,这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来的。
乌云密布的世界格外得吵闹,不远处的超市有很多人在争抢物资,骂出来的话不堪入耳。
他们的注意力全在食物上,没有人在乎即将去闹大动静的他们。
刚刚打开副驾驶的门,东义将一只脚踏进去,又挪了出来,说道:
“我有东西忘了拿。”
撂下一句话,他又折返回去。
在驾驶位等待的昂特敲着方向盘,喝着咖啡。
没一会儿,东义回来了。
他侧目看看坐在副驾驶的东义怀里抱着的东西,忍不住问道:
“这是什么,遗书吗?”
东义边露出难看的笑容,边在上面写字:“没错,你要不要写点什么?”
昂特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接过笔和纸也写上了一些话。
当把要写的都写完。
昂特忽然道:“其实你可以不用跟我走的,我一个人去冒这个险就够了。”
他也意识到此行九死一生。
东义点燃一根烟,笑着拒绝道:
“别想留我一个人活着,咱们三兄弟可是在孤儿院就定好要同生共死。”
昂特叹息道:“话虽如此吧..........可是。”
东义又道:“没有可是,我留下来也没用,我们的时代早就在大哥死的那天结束了。”
昂特没再让他放弃:“我们老了。”
东义也道:“没错,我们老了。”
承认自己已经老了的那一刻。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终于可以放一个假了。
老家伙们能做到的都做了。
昂特放起他们的那个时代的摇滚音乐,轰起油门:
“我们开始行动!”
东义弹着烟灰,翘着二郎腿提醒道:“先把遗书送出去,否则就白写了。”
昂特一拍脑袋:“哦,差点忘了。”
东义又提醒道:“你现在站的是直行车道。”
昂特向左打着方向:“别在意这些细节,我开的可是警车,话说啊,我们是不是对沙莲有些不太公平。”
东义道:“它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昂特想了想道:“也对,它还不能死。”
说罢他又问:“我们有没有可能都不死 ?”
东义道:“老家伙们也该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