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内。
姜陵正在作答“杂科”。
此时已经开考三个多时辰,姜陵的进度一直都算是较快的,不过他还是放了一题没写。
“今年‘诗赋’居然要作回文诗……”姜陵无语了,不知道整个楚国能有几首入流的县试诗作。
“回文诗”是汉语特有的一种使用词序回环往复的修辞方法,文体上称之为“回文体”,在晋代之后非常流行。
可流行归流行,回文诗的创作难度一向极高。
即便是姜陵,一时半会也无法决定用哪首,生怕一不小心挑了一首超出自己才气范围的诗,诗没写完,才气先空了。
正因如此,他才选择跳过此题,先动笔作答“杂科”。
先映入眼帘的是“术数”,前面几题也就是简单的加减乘除,姜陵甚至不需要草稿,口算就填上答案了。
至于最后压轴的一道大题……
“鸡兔同笼,共五十六头,一百六十只脚,问:鸡、兔各多少只?”
某一刻,姜陵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其实自己的本体还在初中的教室里睡大觉。
简单的初中知识,考验的是人基础的数学思维,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或许是座大山,但在姜陵眼里,设个“x”便能将两者的数量解出。
姜陵提笔便写。
答:兔有二十四只,鸡有三十二只。
至此,“术数”写完,姜陵正准备转战下一个“法律”的时候。
门外忽然走来了一道人影,漆黑的影子像是浓墨般覆盖在他的桌面上。
姜陵一皱眉,抬头望去。
“姜陵,县令亲笔文书在此,要求你即刻停笔,随我前往侧厅接受审讯!”蔡旭手持一张盖印文书,脸色阴冷,盯着姜陵的瞳眸深处隐隐有快意涌现。
我说过吧?
你会后悔的!
姜陵的手定在了空中,一滴墨汁像是梅花般在草稿纸上绽放,考房附近的温度好像骤然变冷了下来。
姜陵面若寒霜地盯着蔡旭,语气前所未有的森冷,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般,足以熔城的怒火在他的胸口流淌:“你知道此时叫我离开意味着什么吗?”
“怎么?姜陵你是在威胁考场衙役吗?”蔡旭不甘示弱,眼睛微微一眯,有危险的寒芒从中迸射而出。
他曾亲自动手将姜陵从镇魔渊上扔下,为了取得今天的地位,他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
“好!我跟你走!”
姜陵缓缓起身,一字一句之中仿佛蕴含着如山般的威压:“从此刻起,我将视你与你背后之人为我圣道之敌。”
“将来无论我用任何手段打击、报复甚至杀死你们,我的文宫都不会出现一丝一毫的问题!”
话音刚落,姜陵的周身仿佛有才气风暴即将酝酿成型般,吹得姜陵衣襟翻飞,长发乱舞,双眸之中仿佛有精光闪过。
这一刻,蔡旭竟是感觉全身上下前所未有的冷,像是被一头史前巨兽盯上了一般,连血液都凝固了。
什么情况?
他的身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强大的气息,他难道说的是真的?
可他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连圣道还没开启,何来的“圣道之敌”?
蔡旭的脸色煞白,身体就跟定在了原地似的,动弹不得。
然而就在这时,有一道声音如雷霆般在姜陵的脑海中炸响。
“放肆!”
嗡!
那一刻,姜陵如遭重击,身躯一晃,连带着周身刚酝酿成型的才气风暴都爆开了,若不是桌上的试卷有镇纸压着,恐怕早就吹得到处都是了。
卢高逸……你这条老狗!
姜陵目欲喷火,鼻腔中流出一行鲜血,他到死都认得这道声音。
“立刻将他带来审问!”
这一次,声音在蔡旭的脑袋中响起,瞬间将他从恐惧中惊醒。
蔡旭缓过神来,只感觉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
“给我将他带走!”蔡旭咬牙切齿,对姜陵的恨意越发浓郁,一挥手,附近几个早已准备好的差役顿时冲进考房,将受伤的姜陵直接拖走。
偏厅里。
这里本来是用于安置因考试紧张,从而导致出现身体状况的考生的场所。
但此时此刻,卢高逸却将他布置成了一个简陋的公堂。
姜陵浑浑沌沌地睁开眼,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卢高逸端坐在高椅之上,目光平静如水,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路边的野狗,乞讨的乞丐,没有丝毫的区别——
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只不过一拍惊堂木,动动嘴皮子,“姜陵”就死在了冰冷潮湿的地牢里。
姜陵被差役绑上了手铐脚镣,披头散发,上面甚至还沾染了一些泥泞,那是路上的时候,蔡旭忍不住对着他的头狠狠踩了几脚所形成的。
此时的姜陵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浑身上下无论是才气还是气血,无一例外的,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镇封了。
那是考场文印,只有蕴养出了神念的读书人才能使用。
考场范围内,手持文印者,可以轻易调动附近的天地元气,镇压一切寻衅滋事者。
县令的官印也有相同的作用,但是覆盖的范围更广,而且还能给自身的实力进行一定的增幅。
姜陵被摁在地上,目光依然清澈如月。
如同黑夜里的烛火,每一个人都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不知怎么的,卢高逸看着这位落魄的少年,心中竟是涌现出了一股寒意。
他这是什么眼神?为什么我会感到害怕?
卢高逸猛地攥紧手中的文印,才气像是用不完般疯狂地涌入。
轰!
文院上空陡然降下一股威压,如排山倒海般,从四面八方猛然撞向姜陵。
姜陵一声痛哼,被恐怖的力量压倒在了地上,口鼻之中皆有鲜血流出,身体就像被什么猛兽碾过一般,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可姜陵却笑了。
他含着一口血牙笑了!
“卢高逸,有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可你呢?四个月过去了,还是这般可怜样。”
卢高逸脸色森然如冰,他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羞辱了?
“笑吧,我让你笑个够。”卢高逸怒极而笑,体内的才气徐徐加大涌入文印之内,姜陵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
“说!你一个流放犯,是如何弄到身份文书和考牌的?”卢高逸目光森然如冰。
姜陵的身份文书早就被官府以“原主死亡”作废,根本就不可能有效,更别说还能申请到考牌了。
“如何弄到?”
姜陵疯了似的大笑,可一双眼睛却异常的平静,静得像是一潭没有生气的死水。
他反问道:
“卢县令,你真的不知道我的身份文书和考牌是怎么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