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林格特要塞清晨。
金黄色的朝霞从地平线下升起,新的一天到来了。
静谧的长街上,突然响起了一道急促的马蹄声,随后一道黑影裹挟了急促的风压猛然飞掠过街道。
路边的竹篓被强大的风压吹倒,枯叶在寒风的吹拂下,顺着规划整齐的石板路肆意翻滚,片刻后,长街上响起了环卫工人悲怆的哀嚎。
被惊醒的住户从二楼探出窗户来看,结果只看到了远去的模糊黑影。
看到年迈的环卫工抹着眼泪清扫散落了一地的枯叶时,有脾气暴躁的住户忍不住开口骂了起来。
“狗娘样的东西,跑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啊!”骂我,住户又恶狠狠的往地面上吐了睡醒后的第一口浓痰。
也有心地好的,脸都没洗就出来帮忙。
环卫工这种又脏又累然后还时常被克扣工资的岗位,一般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才会去做,新人干不了这个活计,因为工作不体面的同时,还会经常被人翻白眼歧视,所以年轻人干不了一个月就会离开。
唯有那些老了没人照顾,或者受伤退役的老兵,才会像钉子一样死死的钉在这个岗位上几年甚至十几年之久。
因为做的久,所以和工作附近街区住户基本都很熟,遇到事情了大家也都会帮一帮。
帮环卫工将散落的枯叶全部扫进竹篓后,周围的住户并没有离去,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起来的布条,随后像是捧着传家宝一样,小心翼翼的掀开了上面的包装,随后从里面拿出一颗类似晒干后果核一样的东西递给白发苍苍的环卫工。
这个东西有一个很潦草的名字,叫做“屎壳”,和上辈子的槟榔类似,本身带着一点点的致幻作用,底层那些吃不起烟叶的都会用这种来代替。
“话说,早上这样来来回回的信使有十多个了吧,昨天监牢那个方向出现了密集的爆炸声,你说这些人这么急会不会和那边发生的事情有关?!”住户A压低语气朝环卫工问道。
这种交流八卦的情况很常见,作为凌晨就要起来的环卫工,他们能比普通人知道更多的情报,有些时候环卫工甚至还会用这些情报来给自己改善生活。
当然,敢这么做的基本都是艺高人马大的那种,普通人碰这个,怎么死都不知道。
听到住户的询问,年老的环卫工扭头看了看周围,确定周围没有行人后,用手背虚掩着嘴巴道。
“具体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昨晚我们收了几千具尸体,全是那些尊贵的骑士老爷,哎呀我和你说,死的老惨了,就没有完整的尸体,全部都被切的七零八碎,现场就是无间地狱一样!
当时现场有好多人都被吓得两条腿在发抖,后面在那些监军的鞭笞下,我们开始工作,那天晚上我们光是搬运尸体就搬了几千具!
也亏得现在是初冬,天气冷,那些血和腌脏物都被得硬邦邦的,反而没多么恶心,不然我无法想象用手捞碎肉的画面...”
“你在吹牛吧,几千具尸体?!骑士老爷死掉一两个那些贵族就哭爹喊娘的到处闹腾,现在死了几千人却一点动作都没有,这怎不像是那些贵族老爷的作风!”住户b反驳道。
“是啊,几千名骑士死亡,这数量都赶得上中型战役死亡人数了,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的,另外我特别好奇你为什么能安全无事的站在这里,以那些贵族老爷的性格,如果是打算隐瞒下来的,决计不会放走你们这群搬运工,换做是我,肯定会选择将你们和真相一齐埋葬。”屠户b插话说道,同时他还将自家做的烤饼分给了周围人。
身旁的住户和环卫工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很自然的接过烤饼吃了起来,然后一边吃一边分享情报。
被质疑的环卫工也不恼,他用残缺的牙齿认真咀嚼着香软的烤饼,同时含糊不清的回复道。
“我骗你们做什么,又没有什么好处,至于我们这群人能活下来,我自己也觉得奇怪,不怕你们笑话,回来那段路上,我尿了两次裤子,心里一直想着路边马上就会窜出来一个杀手,然后一刀把我送走。”
“我也一样,回来的时候担心的要死,生怕路边突然窜出来一个人,不过好在幸运女神保佑,让我们侥幸捡回一条命。”负责另一条街区的环卫工也凑了过来,这是一名少了一只胳膊的老兵,嘴上虽然说着幸运女神保养,但脸上却是无所谓的笑容,说话的同时还将手搭在老环卫工肩膀上,并露出一排发黄的牙齿。
顿了顿,老兵又道。
“哎不说这个了,这都是大人物操心的事情,咱们这些小人物,还是想想该怎么下午吃什么吧,娘希匹,街角的面包店里的法棍面包今天信使来往那么勤快,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们知道的,我是军伍里退下来的,信使往来这么频繁,只有连个可能,第一是前线战事不顺利,需要后方提供支援。二就是某些大人物除了以外,上次我们的军团指挥官死了就是这样,信使在传送阵和城主府之间来回跑了几十次...”
听到这段话,周围聚成一圈的人整齐发出了一声哀叹。
“听你这么说,该不会马上又要乱起来吧?这才安稳了多少啊,那位新上来的执政官好不容易打下了萨洛姆岭,将战线推到了北境深处,让南境的所有城市都松了一口气,现在又要起乱子,这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啊!”
“你好歹还地方住,每月也有薪水你拿,那些在胡同里搭帐篷的才叫惨,怀着希望跑来这里,结果却被成了血包,雷蒙家那条胡同记得吗?里面住着一家子,女儿长得老漂亮了,每次洗衣服回来,都能将附近的年轻小伙迷得找不着北,结果如何,前些天不见了,那对父母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人,天天以泪洗面...”屠户b感叹道。
他虽然长相凶恶,但心肠却挺软的,卖剩下的杂碎经常会拿去救济胡同里的难民,所以对里面的成员也很熟悉。
出事那一家子在北境时混的很不错的,父亲是文学院的老师,母亲自己开着一家甜品屋,两人生育了一个女儿,那孩子也争气,十六岁便被破格录取进入商学院。
如果没有这场战争,她未来很可能会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公务员,但可惜这场战争摧毁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