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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迈步出门,宋平回头一看,心说,得,这回玄清道长算是惹上大麻烦了。

“夫人,您要出门?”

大夫人摆手:“本来想出,现在不想了,让我看看,是谁敢在此大放厥词,让玉儿出来见他,好大的口气。”

玄清道长打量大夫人,脑海中浮现大夫人面黄肌瘦,穿着精布衣裙,浆洗衣服的样子。

和眼前的形象,怎么也搭不上。

可明明,又是同一个人。

玄清道长暗自思忖,该如何对大夫人开口。

大夫人说完,见他眼珠子乱转,却又不说话,这身打扮是个道士,看着也算有些仙风道骨。

但这年头,化妆成道士和尚的骗子太多了。

岂能因貌而断定是好人坏人。

再说,不管好坏,刚才那种语气说如玉,就不行。

大夫人问道:“怎么?刚才还凶悍,现在变成哑巴了?”

玄清道长回神,一甩拂尘,压低声音道:“夫人,你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大夫人眼睛眨巴:“怎么?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是不是觉得我印堂发黑,眼下发青,双目无神,七魂不安,六魄不宁?”

玄清道长眼睛一亮,恨不能拍几下大腿,之前真是走错了,早知道就该从大夫人身上下手。

婆婆和媳妇,这本来就是天生的一对敌人,他说什么,都能让大夫人轻而易举地相信。

玄清道长略一沉吟:“夫人,此处不是讲话之所,能否……”

大夫人了然:“行,没问题,请跟我来。”

大夫人回身,引着玄清道长入府。

宋平欲出言提醒,王妃说了让他改日再来,大夫人一使眼色,只好又打住。

宋平赶紧让手下跟上盯住,他转身快步去禀报颜如玉。

颜如玉正在花园子里等,寻思着要不要在湖里养点什么水产,年节的时候还能拿出来当菜,没事还能垂钓。

以前爷爷在家的时候,就爱钓鱼,没事的时候,别的爱好没有,拿上鱼竿在后山水边,一钓就是一天。

思绪飘得有点远,忽然感觉,这时间有点长了。

怎么宋平还不来?

正想着,宋平急匆匆来了。

“王妃,属下……”

颜如玉伸手,宋平会意,正紧把录音笔拿出来。

还在录着。

颜如玉按下停止键,开始播放。

先是宋平走路的声音以及衣裳摩擦的声音,路上还有几个手下打招呼。

“宋哥。”

“宋哥。”

宋平听到此处,眼睛霍然圆睁。

这是……

随后就是他自己的声音。

“王妃不在,你改日再来吧!”

紧接着就是玄清道长:“你有没有说,是贫道?玄清道长。”

“那王爷呢?”

“果然不是自己的兄弟,就不在乎死活,早知如此,我就该把此事告知王爷,而非王妃。”

宋平惊呆了。

颜如玉冷笑一声:“还和以前一样,就差指着我说我心肠冷硬,不顾别人死活,不是人。”

宋平喉咙轻滚:“他简直胡说八道,属下和兄弟们都不这么认为。”

颜如玉扫他一眼:“他人呢?”

播放还在继续,宋平还没有回答,颜如玉已经听到大夫人的声音。

“母亲带他走了?”

“正是,属下来就是禀报此事。”

颜如玉没言语,转身去找大夫人。

穿过月亮门,她想起来道:“你把金铤叫来,让他在前厅外等我。”

“是。”

得找个暗卫,去趟申城,联络一下那个在申城的小药贩,问问药材的情况。

总觉得此事是个隐患。

霍长鹤和暗卫首领说过,他不在时,颜如玉和他一样,要服从命令,听从调遣。

但这阵子暗卫首领不在城内,得让金铤去通知。

她快步到前厅,前厅只有一个小丫环正打扫,不见大夫人。

“夫人呢?”颜如玉问。

小丫环疑惑:“回王妃,奴婢没有见过夫人呀。”

颜如玉纳闷,大夫人去哪了?

大夫人在侧跨院的杂物房。

说是杂物房,但也挺宽敞,收拾得干净。

旁边堆着柴垛,也是整整齐齐。

玄清道长纳闷:“夫人,为何到此说话?”

大夫人在小椅子上坐下:“你要说的事不是挺机密吗?自然要找个别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再说,你说的是什么鬼鬼神神的事,此事……须得谨慎。”

玄清道长了然,心头疑虑尽去,觉得夫人说得有道理。

愈发觉得,之前走了不少弯路,就该早和大夫人摊牌。

他清清嗓子,声音压低:“夫人刚才说了,觉得身子不适。”

“夫人看起来红光满面,实则不然,”他一本正经说,“夫人有所不知,贫道能看到过去未来。”

“过去我也能看到,”大夫人说。

玄清道长:“……”

“贫道的意思是,有些事,应该有它固定的轨道,可你看到的,未必就是应该发生的。”

大夫人抬手:“不是,你等会儿,什么是不应该发生的?”

“夫人,您可知,镇南王府被流放,到幽城时,理应人员损失严重,你们一家日子贫苦,夫人该以为人浆洗补贴家用……”

大夫人不声不响,听着他说,目光掠过外面的柴垛。

“二公子则是为别人写信为生,后来结识一个自称做纸的女子,为她卖纸,殊不知,那纸非同一般,里面掺了毒,以至于二公子被冤下狱。”

“小公子懂事,整日饿着吃不饱,一场病来,无钱买药,也就……”

大夫人缓起身,走到柴垛边。

玄清道长叹口气:“所以……”

“所以,”大夫人抽出一根木棍,在手里掂了掂,“你的意思是,我们一家人就该死走逃亡伤,就不该有什么好下场。”

“像现在这样,我无忧无虑,儿子平安无忧,小儿子安心读书,健康无病,就是不应该?”

“我夫君,我大儿子,为国尽忠,为百姓保平安,结果到头来,我们一家就该惨得要死,这才对,是正常的。”

“现在,过好日子,就是不正常,对吗?”

玄清道长一噎:“贫道的意思是……”

“依本夫人看,不是我印堂发黑,黑的人是你,不只印堂,心也黑,眼也黑。”

“你就没算出来,今天要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