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听雨在陈府里的日子可谓是度日如年,他被陈昀然的人严加看管,想偷偷溜走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再加上他身子笨重,不够灵活,就算是顾及着孩子,他也不可能做出硬闯的举动。
但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装出一副友好的样子与看守他的下人谈话,总算套出了些有用的信息,比如阿田并没有跟他一样被抓,想来还算机灵,在他被陈昀然敲晕的时候,没有傻乎乎的冲上来。
阿田肯定会找人来救他的,他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可他能找谁呢?除了杨陵舟,就只有司慕风了。
司慕风,到头来,只要一有事,他还是只能将希望寄托给这个曾经欺骗他的女人,这种无助又无力的感觉,在沐听雨的心中充斥着,让他心情郁郁。
“笃笃笃。”
紧闭的房门被人敲响了,沐听雨背对着,静静的坐在窗前,不为所动,每当有人过来,无非是送些吃食,这几日,陈昀然已经恬不知耻的将他介绍给府中上下,谁都认为他是陈昀然从老家带回来的人,是府里的主君,他对此懒得解释,也知道解释并没有什么用处。
果不其然,就算沐听雨不回应,房门也被人打开了,却意外的不是送吃食的下人,而是陈昀然,她走在前头,那拿着托盘的下人走在后头,托盘上放着一个碗,里头是黑乎乎的药汁。
见沐听雨似乎有些没精打采的,也不理人,才短短的几日时间似乎都清减了不少,陈昀然皱起眉头。
“荣烨,我听下人说这几天你都没怎么吃东西,可是饭菜不合胃口,你要吃些什么?我让后厨去做。”
沐听雨没有回头。
“我为什么没有胃口,陈大人心里清楚。”
毫不客气,像只刺猬的一样。
这样的沐听雨让陈昀然叹了口气,她命人将药碗放下,走到沐听雨的身旁。
“荣烨,你以前可不会这般与我呛声,有什么我们好好说,可以吗?”
闻言,沐听雨冷笑一声,他不明白为什么陈昀然能在对他做出如此粗鲁的事情之后,还能够装出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她越是这般虚伪,他越是觉得恶心。
“好好说?有什么值得好好说的吗?陈大人,你帮过我,我念着你的好,但这不是你可以对我强求的理由,我是个人,不是一件物品。”
“你当然不是。”
陈昀然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我只是受不了你看着我的眼神,这么陌生,好像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我不想等了,我得让你恢复记忆。”
语毕,她端起桌上的药碗,对沐听雨示意。
“你放心,这是我去请大夫开的,对孩子无害,你喝了它,很快,一切都会好的。”
沐听雨撇过头,看也不看那碗药。
“我没失忆,我不喝。”
这世上有没有治疗失忆的药他不清楚,但他不是原荣烨,这一点毋庸置疑,只可惜这是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秘密,就算说出来了,也不会被人相信。
而他此时对着陈昀然只有满心的戒备,更不可能去喝她的东西。
陈昀然仍在劝。
“荣烨,听话,我待会还要去处理事务。你喝了它,好好睡一觉。我很快过来陪你。”
说着,就把碗递了过来,沐听雨面上的厌恶一闪而过,一把将药碗挥开,若不是陈昀然拿走的速度够快,里头的药估计已经被打翻了。
他的语气中已带上了怒意。
“不需要,陈昀然,你到底要关我到什么时候?你身为朝廷命官,却做出这种事情,你该感到羞耻。”
“羞耻?”
似乎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陈昀然唇边一扬,竟看起来有些渗人。
“羞耻,你说的对,我确实不该,可谁让我一看到你,就觉得枉读圣贤书也无妨了呢?”
这般不要脸的话语,令沐听雨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
陈昀然一声令下。
“来人,把主君摁住!”
“是!”
沐听雨后退一步,登时喝道:
“你们要做什么?”
他看着下人一左一右过来,钳住他的胳膊,拼命的挣扎起来,一时间还真没被摁住。
陈昀然见他如此有力气,耐心耗尽,亲自上线,将药碗怼到其嘴边。
鼻间嗅到了药汁里的苦味,沐听雨过脸去干呕了一声。
他意识到了什么,抬眸质问。
“你骗我,这根本不是什么恢复记忆的药。”
被发现了,不过嘛,陈昀然面上一点也没有被识破的心虚,反而开始责怪沐听雨。
“很聪明,荣烨,你若是不这么聪明就好了,我不介意你嫁过别人,但只有一点,我不能容忍你生下别人的孩子!”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下人,命其用力将沐听雨摁住,她则是掐住男人的下巴,将药汁灌入其口中。
苦味霎时间充斥在嘴里,沐听雨不小心咽了一口,顿时被呛到了,他双眸充血,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一把挥开其中一个摁着他的下人,抓起窗边的瓷瓶子,便往陈昀然头上砸去。
砰的一声钝响,陈昀然头上剧痛,一时也懵了一瞬,手一松药便撒了。
可她没有昏过去,反应过来之后,看向沐听雨的神情极其可怖,死死的盯着他将手指伸进喉咙里催吐的狼狈身影。
她还想上前,被赶来的陈一茗拦住。
“主子,你冷静一点。”
“让开!”
陈一茗不为所动,高大的身影像墙一样挡在沐听雨的身前。
陈昀然的眼神变得不敢置信。
“我说话你没听到吗?”
“主子的每一句话,属下都铭记于心,但是属下不想你做出日后会后悔的事。”
陈一茗苦口婆心,可无奈此时的陈昀然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这个孩子若是不打掉,我现在就会后悔。”
“主子如此,非君子所为。”
“…君子,谁要当什么劳什子的君子。”
陈昀然总算后退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陈一茗眸中那毫不掩饰的失望时,一丝理智总算回到了她的脑子里,还有种后知后觉的,想落荒而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