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霁月楼时,司慕风便发现酒楼里头乱糟糟的,上去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杨思宁受了伤。
安慎这会儿正给杨思宁包扎呢,看到迟迟归来的女儿,怒吼道:
“你又去哪儿了?爹爹不是告诉过你,要早些回来吗?”
对此,司慕风神情漠然,甚至目光径直越过安慎,落到受伤的杨长老身上。
她答非所问。
“我方才与八姐见了个面。”
安慎身形一顿。
“在哪里?”
“外四街”
“外四街…”
安慎口中喃喃,很快便回想起了,那不正是沐听雨的住处吗?他双眉一竖,更怒。
“你又去找沐听雨了,到底要爹爹说你多少次你才肯听?风儿,我告诉过你,如果你真的无法放弃他,爹爹只能替你…”
“八姐知道我在那里。”
只觉得安慎的声音刺耳的很,司慕风打断道,她看着杨思宁身上的伤,胸膛很明显的一个刀口,只怕再偏移一分,就要伤及肺腑了,与她上次遇险时,有相同之处。
见杨思宁挣扎着想与她问安,司慕风摆摆手让其免了礼数,专心治伤。
父女俩走进了一处安静的房间。
“我与八姐见面时,应该就是杨长老被人所伤之时,爹爹,我们伪装出来的身份,很快就要被人发现了。”
安慎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不会的,杨长老顶着三殿下的脸皮呢,就算被发现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朝堂上人多眼杂,个个都是成了精的,胞姐已经许久不曾上朝了,就连母皇安排她与陈昀然监工佛堂的落成之事,以免暴露,她也没有露过面,我与她一父同胞,近来为了遮掩她,也为她说了不少好话,她暴露了,下一个就是我。”
“那…”
“不过小爹爹,我们何必像阴沟老鼠一样,躲躲藏藏的,非要等着别人先出手呢。”
说这句话时,司慕风的语气十分平静,她像是在陈述某一件事,并不是在寻求安慎的意见。
她不再想要当那个在角落里缩着,只知道默默无闻,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十四皇女了。
但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安慎一时间还无法接受
“风儿,你的意思是…”
“意思便是,我们总得主动做点什么吧?今日八姐找我,必定是五姐授意的,她一向善于拿捏人心,知道向八姐透露玉佩的事后,会忍不住来找我,所以才会同时对杨长老假扮的胞姐出手。”
也是,此话不无道理,安慎点了点头。
“那风儿,你想怎么做?”
司慕风唇边扬起一抹戏谑的笑。
“八姐的玉佩在我这里,我想还给她。”
“怎么还?”
“五姐既然利用八姐来找我,我不妨也利用回去,不过嘛,我比五姐要好一点,起码我给她的玉是真的。”
总好过司梦怡专门造一个假的来安慰人,司琪诺也是,一块赝品,就真的把她拉拢了。
“你是想用这块玉作为导火索,破坏她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安慎很快便明白了女儿话里的意思,心中不由得赶到欣慰,得知司慕风又跑到沐听雨那里去的怒意都消散了不少。
“你有计划就好,爹爹相信你能做到。”
司慕风颔首。
“对了,右相最近好像在巴结大姐,现在姐姐们都想在母皇面前表现,今日在朝堂,若不是她,安抚难民的事不会落在大姐头上。”
提到右相李若横,安慎刚缓和下来的面色又凝重起来
“这个老匹妇,狡猾的很。”
司慕风不置可否。
“虽然右相今日帮了大姐,但我并不觉得她放弃了五姐,她也在观望。”
“那五皇女对于此事就真的一点意见也没有?”
虽然已经多年不曾入宫,但安慎对司梦怡还是有印象的,想起司梦怡那副笑面虎的模样,安慎便觉得这人危险的很,不过还有一事,他需要向司慕风确认。
“风儿,你确定当时在淇横山推你下崖的人,就是司梦怡。”
司慕风点头。
“声音可以伪装,但说话的习惯不容易改,她当时对我出手,也不过是觉得我比较好对付,又恰巧有了机会,不愿错过,只是没想到,我运气好,活下来了。”
闻言,安慎怒从心起,猛一拍桌,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你放心,司梦怡,爹爹第一个不放过他。”
司慕风重回霁月楼时,安慎便已经调查淇横山的事情许久了,他查到了许多东西,还有几个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如今看来,原来一早就是一伙的。
他难以想象,如果当时司梦怡真的得手了,他在这世上该如何自处,就算是死了,又如何去面对妻主与希贵君。
这么一想,又不可避免的提到沐听雨,安慎叹了口气。
“我欠沐公子一声谢谢,但是风儿,如今正是关键时候,他绝不能够成为我们的阻碍。”
司慕风回道:
“沐听雨不会改变任何东西。爹爹请放心。”
然而,这话安慎并不信。
“真的吗?风儿,你嘴里说出来的,与你做的似乎不太一样。”
要真早就放下了,又怎会偷偷跑去见沐听雨,这次是被他发现了,那么他没发现的时候呢?两人是不是又重归于好了?
清楚安慎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司慕风的面色冷了下来。
“真要动他,也该由我来,爹爹,我已经很乖了,这点要求你不会不答应我吧?”
安慎还真的不愿同意。
“你不该有软肋,早在巨风寨时,你就应该杀了他,而不是任由他怀了你的孩子,还大喇喇的住在咸月之中。”
司慕风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的思绪,语气淡淡。
“他不会是我的软肋,以前不是,现在更不会是,爹爹,以前是我让你失望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去找他了。”
这是司慕风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明确的表明对沐听雨的态度。
安顺神情复杂。
“你能明白是最好的,风儿,只要你能坐上那个位子,爹爹什么都愿意为你去做,别让爹爹寒心。”
“是,风儿懂得,我活着,就是为了皇位而活。”
听了这话,安慎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十分感动的抱住司慕风。
“不错,乖女儿,不枉爹爹拼死把你从宫里头带出来,我就知道,你会是我的骄傲。”
司慕风没有回话,只是顺势将下巴搁在安慎的肩膀上,平静而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