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远在千里之外的越州,一座装饰华丽的偌大宅院内,两个中年男子在正堂里聊着天。
“余兄,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身穿道袍的男子翘着二郎腿,略带好奇望着对面之人。
“当然是想念孟兄你就过来了。”
文士笑着回了一句,抬头打量着这富丽堂皇的正堂:“孟兄,这堂中雕花装饰,看起来都是出自名家之手,花了不少钱吧?”
“没花钱。”
道袍男子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叹息中带着得意道:“我也不想要,但奈何有人非要往我手里送啊。”
“呵呵~孟兄这话说的好生让人羡慕,张天师若是知晓他的爱徒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文士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也端起了茶杯。
“余治,你不用讥讽我,我孟善长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还不是拜你所赐?”
道袍男子脸上笑容消失,瞥了余治一眼,起身走到门口,眼神复杂道:“不得不承认,如今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才是我想过的,我对不起师傅,也只能下辈子再报答他的大恩大德了。”
“哈哈,人活一世,本来就该为自己欲望而活,欲望得到满足,才是人生最爽的时候嘛。”
余治也跟着起身,走到孟善长身旁,同样看向了天际:“只是这样的日子,又能过多久呢?”
闻言。
孟善长的神色在瞬间认真了起来,扭头紧紧盯着余治:“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人生苦短,有感而发罢了。”
余治回身回到屋内,感慨着道了一句。
“不对,你今天来找我绝对不是叙旧的,你一定是有事找我。”
孟善长跟了进去,眼神中多了两份警惕道:“你被朝廷盯上了?”
“孟兄何须问这等废话,我何时不被朝廷盯着?”
余治扭头翻起白眼儿。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不是已经被朝廷掌握行踪了,这次来找我,就是来找我避难的,是也不是?”
孟善长死死盯着余治,厉声质问。
“孟兄,你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若回答是来避难,你就要杀了我不成?”
余治盯了回去反问一句,接着道:“你应该明白,我们现在是一根藤上的蚂蚱,我若是出了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四目相对,针锋相对。
片刻之后。
孟善长眼中的神色才缓和了些,转身取过茶壶,给余治手中的茶盏满上,话也软了下来:“余兄,我孟善长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背信弃义的事儿,我做不出来,只是你突然来找我,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就明说,一直这样打哑谜就没什么意思了。”
“你真要我明说?”
余治回头,眼神微眯。
“当然,我还指望你当了皇帝封我做国师呢,什么时候行动,怎么行动都是你说了算。”
孟善长重重点头,情真意切道。
“好,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我杀了一个人,埋了一个棋子,的确被朝廷盯上了,唐宁还在追我,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人拦住他的追兵了,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你这儿来,等我走了,他们就更不会注意你了,你依旧可以高枕无忧。”
余治望着孟善长如实说道。
听到余治说不会把麻烦带来这里,孟善长纠结的心缓和了不少,开口问道“就是那个逼死了沐阳侯,让你在江州吃了大亏的唐宁,你被他盯上了?”
“不错,此人年纪虽轻,手段却十分的高明,我几次想在他手上找些机会,都没占到便宜,你今后若是遇到他,务必小心。”
余治认真提醒。
“放心,我明白,自从知道这小子做的那些事儿,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善茬儿,不会对他掉以轻心的。”
孟善长满口答应,接着问道:“你究竟杀了谁被他这么盯着不放,锦衣卫江州千户?”
“杀一个锦衣卫千户顶屁用,唐宁随时都能再派两个过来,我杀的这个人,和道门有些关系,他叫高百川。”
余治望着孟善长的眼睛,说出了名字。
“你……你再说一遍?杀了谁?!”
孟善长听到这个名字,只觉脑袋轰鸣了一瞬,有些难以置信道。
“高~百~川。”
余治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
“你竟然杀了我三师兄?!我宰了你!”
孟善长勃然大怒,一把揪住余治的领口横眉冷竖怒声道。
余治却是异常平静盯着孟善长:“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杀了他么?”
“我管你什么原因,你明知道他是我师兄,你还对他下手?!”
孟善长眼神中都要喷出火来。
他虽然对不起师父的教导,但他们师兄弟之间的情谊还是在的,九人相处那么多年,情同亲兄弟。
如今听到三哥暴死,还是死在这个知晓他们关系的人手上,他只能感觉到这是背叛。
“我不想杀他,我只想拉拢他为我们所用,我都搬出你来了,可是他丝毫不顾师兄弟情谊,要抓我去见官,他明知道我要是见了官,肯定也会把你给供出来,可是他还是这么做了,你在你那位三师兄眼里,根本没那么重要。”
余治伸手握住了抓着他领口的手,娓娓道来,一根一根掰开了孟善长的手指。
孟善长缓缓放下手,依旧瞪着余治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就是单纯的让他加入我们啊,我想着就算他不同意,因为有你这个师弟在,他也会把我找他的事隐瞒下来吧,可他倒好,非要抓我去见官,我这是没办法啊,只能对他下手了。”
余治一脸的委屈无奈诉说道。
孟善长听着沉默不语半晌,才又问道:“你说埋了个棋子,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师兄那个徒弟,叫常景青的,我收了他为义子,若是他这次能活下来,或许还能有些用处。”
余治不紧不慢说着,顿了一下接着道:“等你回龙虎山了帮我看看,他还活着没有。”
“景青和三师兄情同父子,你杀了三师兄,他没找你报仇,还当了你义子?”
孟善长听到这句话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难以置信望着余治。
“你没听错,他亲口喊我为父亲,当着你三师兄的面,这世事啊,就是这么无常。”
余治和颜悦色感慨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