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春见大家谈得差不多了,在旁插话:“娘亲,安排什么事给我做?”
“三批人,随便你去哪一组,别偷懒就行。”
“那我去天梯种花。”陈东春觉得种果树泥巴特多。想想,又说:“娘,你干什么?”
“娘每天喝茶,喝完茶就出去散步。”
“我也陪娘喝茶散步,跟你说话解闷儿。”陈东春扑上去撒娇。
“不需要,我一个人自由自在。”
“不是的。娘,一个人很闷的,我说笑话给你听,哄你开心。”陈东春贫嘴。
“除了会咯咯笑,都没听你说过一句笑话,何来故事说予我听?”
陈东春咯咯咯笑:“今晚我就编几个故事出来,明儿说给娘亲听。”
“不行,你要去干活,不然人家会说我厚此薄彼。”
“好吧,反正我也喜欢那条林荫小道,我给姐妹们唱歌加油。”陈东春很无奈,只得依了自己的娘。
栽花种树同时可吸收阳光,所以每天巳时在核膜广场晒太阳的运动取消。
兰花芍药给曾春娟陈东春两人续上茶水。曾春娟忙起身说:“兰花姐芍药姐,莫要如此客气,以后我自己来就行。”
陈东春机伶伶端起茶壶,给兰花芍药添上:“兰花娘,芍药娘,喝茶。”
“谢谢小东春妹子。”兰花芍药称谢,双手接过小东春递过来的菊花茶。
茉莉花茶已经极少人喝了,大家都改喝菊花茶。
“两位姐,这仙不仙,人不人的,你们有没有觉得忒无聊?”曾春娟幽幽的问兰花芍药两人。
兰花坐在沙发侧边:“不会啊!小妹,何出此言?”
体内滚滚洪流,正是热岩爆发之时,兰花哪会觉得无聊?每天都沉浸在幸福甜蜜中。
“没啥事,我随口问问。”曾春娟慵懒地伸了个腰。
陈东春适时呵痒,痒的曾春娟咯咯笑。
“娘,天天我都快乐,哪会无聊?”陈东春心里就盼望着天黑,尽快的吹灭烛火,好蒙头大睡。
芍药笑着说道:“小东春,没人会无聊的,个个走路带跳。你看你娘,粉面桃花,光可鉴人。”
陈东春端茶给曾春娟:“娘,快告诉我,是不是白天你也偷喝人参汤?”
“东春妹,你娘喝人参汤天经地义,何须用偷。”芍药呵呵笑道。
“我娘食欲真的大,又不见她长胖。”陈东春前后瞅瞅曾春娟,没有一丝膘肉。
“自认为我的胃口够好了,跟小妹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兰花敬佩曾春娟,却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有机会,却生生错失良机。
“终有一日,我也要达到娘的好胃口。”陈东春为自己画下宏伟蓝图。
曾春娟轻拍陈东春手背:“那你就要好好劳动,抢着多挖坑栽花,肚子才会饥饿。”
“好,明天我一口气挖一千三百三十个坑,让姐姐们坐在旁边没机会。”陈东春信以为真,扬了扬白嫩的胳膊。惹得在座三人哈哈大笑。
……
这一天,娟儿领着自己的两个妹妹春儿芬儿,兰秀燕柳小莉,后面跟着婷婷芙蓉飞燕月儿芷萱,小芬雪秀云秀;然后是彩凤彩莲彩鸾,彩春彩蓉彩雯彩菡,还有东芬东雪东云;三十二个花,十个绿,来到东边尽头。
两人一组,挖坑培土。六百里弯曲林荫小道,非一朝一夕可以栽种完毕。而且众女都是嘻笑打哈,哪有认真干事?跨枝跃叶,俯草寻莓,滚雪压藓就是真。
此时十一月天气,天空飘雪,四野白茫。松树挂着雪串,矮茅已给冰雪覆盖藏了原形。
陈东春穿着柔丝紧身衣裤,傲然挺立,站在台阶上层,瞰视着从雪地里爬出来的松树毛虫,一丛丛,一簇簇在石级蠕动爬行,与白雪交相辉映。
待得毛虫不动,冻僵仰翻,陈东春慢慢脱掉长靴,轻轻踩着雪水,绕过一条条松树毛毛虫,优雅寸步,弯腰拾起锄柄,滑了一跤,四仰八叉,锄柄打在额头上,失去知觉……
南面向阳山坡,位置在六十里核膜广场边缘。曾小霞,彩云,妙可,小芹,月雪……三十六个人割砍杂藜,翻泥润土,播上菜籽。原来已生长的各色蔬果,淋水施肥。谷下有大潭,以前甜蜜谷河水中的鱼都聚集在此生衍繁殖。
飞下谷底提取,每趟五百斤不在话下,轮翻汲水,最后弄湿了身,一不做二不休,嘻嘻哈哈成了泼水节,你泼我一桶,我泼你一盆,滑倒于地,一头一脸雪花泥浆……事后,分不清哪是雪哪是泥,浆汗胶合。
给锄柄打晕醒来后的陈东春,飞来菜地,想换个地方劳作。到了后,还没拿桶帮忙,已给玩疯了的三十六个‘娘’欢叫着一顿泼沷。
给水花呛得连打咳嗽的陈东春,到后来步履蹒跚,在菜地滑了一跤又一跤,昏昏沉沉飘到西崖谷底找思香、稚纶、黄云、佳敏……十五位‘娘’。
栽树就栽树吧,总归要听吩咐,找个活干;或许,采果季节时自己比任何一个人都活跃欢快。
到了西崖谷底,英芳、如玉、香梅、芝兰、桃红趴在坑沿徒手扒拉土坷垃;贝枚、枫叶、烟玲、紫薇挂在旁边树丫上偷懒歇息;杨婕、芳芳、佳敏、黄云、稚纶、思香五人站在凿开冰层的溪水里捞沙,水波助澜,雪面涟漪圈圈……陈东春跳进河流,泅入水底,拿起畚箕;河水在她的搅动下便如江涛怒涌,骇浪拍堤。
“小东春,你这样子干活,喝水都喝饱了,晚上还怎么吃得下人参汤?”思香温言劝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连干三个地方的活。
“娘说,多干活才会肚子饿。思香娘,其实干不干活,天天我都肚子咕咕叫。”小东春呛了十几口水,砸吧着嘴,这溪水真真鲜甜;以后在这里砌个小灶,偷偷的每天过来自己煲水喝;至于煮水的锅,自己主动一点拎过来。
稚纶提起一畚箕沙跳上冰面,坐下气喘吁吁不忘戏谑:“小东春,喝得肚子圆溜溜的,回去大家都以为你怀了呢!”
“不怕,以为就以为。难道你们不想吗?”小东春摸摸凸起的肚皮,菜地里呛了三十六口水,这里又五十几口,不肚胀才怪。
“肯定想啦!人人盼望着第三年快点来临。”黄云泡在河水中,给稚纶传递畚箕。
芳芳在河底闭气太久,浮出水面呼吸剧喘,对陈东春说:“宇宙舱上雾露大,你娘每次都要求我们戴帽围,我说不要戴多好。”
陈东春望望雪花飘舞的天空:“芳芳娘,现在下着雪,你们不是都戴着帽子干活吗?”
“泡在河水中,头发也湿透了,刚才只顾着掏沙,帽子不知有没有冲走?”佳敏在冰面上寻找,又摸一下头,帽子已不知去向。
杨婕气呼呼从河底浮起:“麻烦了,我的帽子也不见了。”
“不要担心,我一直都没有戴。”陈东春安慰大家,“冻感冒了,吃几片感冒药就好了。”
“可是,吃感冒药后干不了活。”紫薇担忧。
“感冒就感冒吧!戴着帽子干活一点都不爽快。”烟玲很洒脱。
枫叶浮出水面,急剧喘息几口气:“我宁愿感冒也不戴,换来干活利索。”
“对呀,干活的爽快完全是不可同日而语。”贝枚浮出,呼出的气把冰块融化成一个月牙缺口。同时举起装满沙子的畚箕,传给岸上的桃红。
桃红接过畚箕耳:“不要帽呀帽的了,个中滋味,哪个姐妹不知道?曾小妹是为了大家的身体好。”
芝兰浮出水面,气喘如牛:“小东春又潜入水里掏沙子了,她那么勤快,你们怎么好意思偷懒?”
香梅窜出水面,手软脚软躺在冰层上:“芝兰,累,实在是累。底下还剩如玉、英芳在干活,估计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话刚说完,如玉英芳提着两畚箕沙飞出水面,急急喘气:“还是小东春厉害,她说她掏了一百三十担沙了。”
半炷香后,陈东春窜出,嘴里吸溜着一团白色物体吞咽入喉。
思香关切的问:“小东春,你吞了一条白鱼?”
陈东春有气无力,瘫在冰面:“是呀!思香娘,这次终于给我逮到了。”
稚纶问道:“你不是在挖沙子吗?”
“沙也挖了,鱼也给我逮到了。”陈东春春风沉醉,意兴阑珊的回道。
凿开的河里恢复平静,沿河两岸的古树藜蒿在白雪覆盖下形状各异。众人除了钦慕陈东春外,也怪不得谁,自己干活的体力极限就是这个层次;而且栽种的果树已经非常圆满,吾复何求?
上午辰、巳两个时辰干活,下午未时、申时练习舞蹈动作:盘腿、劈叉、后空翻,前空翻、倒立…等常规运动。保护身材及养活肌肤,苗条还要丰腴。
兰花芍药各领一队,在空中楼阁两边,地旷阔敞,足于腾挪。不是兰花芍药两个人舞姿最佳,而是她俩年岁长,威信好。
白雪衬美人,叶舞伴花翻,煞是醉人景色。在她们练习时,曾春娟来到甜蜜谷,这里才能寻回一点点她往日的甜蜜记忆,又似朦朦胧胧一丝一毫也想不起。
在五百平方的空地上,平排着十张软卧床垫,四周核膜围挡,风雪不侵,外面已经隐形,留有扁身侧入暗门。
曾春娟或蹦…或跳…或跃…或跨…锻炼到汗水不流,嗓音嘶哑。虽浑身骨骼疼痛,但肚腹空灵,心意轻快,没了淤积的冗苛。
太阳西斜,甜蜜谷暮色苍茫;若是在空中楼阁,此时还是余晖暖烘。曾春娟穿好鞋袜,坐在垫沿,想不起什么。只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快乐,女儿陈东春幸福,自己也幸福;三十二个花、十个绿、七个彩、东芬东雪东云,人人面色潮红皎洁柔嫩,肤色红润且光滑。甜蜜浸泡着她们,鲜艳欲滴,胶腴饱满。
想不起就不想了,飞回空中楼阁。人人洗漱更衣,美艳抢睛,撩人心弦,迷魂摄魄……宇宙舱上的星光明月在夜空中招手呼唤。
……
元宵节过去的第十天,曾春娟分派:两个人一组,外出送粮,放在村头路尾,没必要花时间去了解谁家谁富,恩施出去即可。
花时间去探究,不单旷日持久,还容易被凡间琐事缠夹。
众人应承点头,心里都不愿外出,担心耽搁干活和练歌喉时间。慢慢相谈下去才知详细:为期一个月,下午送,酉时末回到空中楼阁。明白后才吁了一口气,不耽搁拉伸运动什么事情都好说。
至于银子,与这个朝代的模子已经不是一样子了,送了反祸害人;珠宝留着自己观赏,陶冶情操,或许两万年后用得着。
曾春娟娘俩外送米粮时,兰花芍药留守;反之亦然。
此日,曾春娟陈东春穿上紧身衣,套上隐身衣服,一人背上两袋精米,每袋五十斤,消失在窟洞唯一一个出口。
一百二十一人,每人一套隐身服,没有配备隐形眼镜。也没有人知道,除了隐身服还有一副隐形眼镜。隐形眼镜可以透墙入壁,迷乱心神,颠魂狂魄,入魔成兽;是于没有分发。
在进入窟洞巷道前,曾春娟先去了一趟指缝飓风隧道,逆风而行,岔道口依然密封无患。唯千平米的金石银石仙灵草旷洞中,两株培植的金色仙灵已经不在,一捺长的金银仙灵亦少了上百棵。
六十年呆在窟洞中,外间世道风云变幻,无从得知,而回到空中楼阁几个月的日子中,能避开自己和蛇男蛇女耳目的人,世间屈指可数。曾春娟并不担心,自己有几万件‘猪笼服’和‘鸡笼服’,毁天都足矣,何惧之有?
陈东春不知道娘穿的长靴筒里藏着一副隐形眼镜,曾春娟知道隐形眼镜不能告诉这个心无城府纯洁无瑕的女儿。从今以后,自己白天黑夜都要监护整个空中楼阁山梁的安全。六百里外围在六十年前,虽已给隐形膜屏蔽,但防范于未然总比措手不及好。
随意择了一处村庄,放下四袋粮食。此村南北各有二三十户人家,一条两马车的大道,把两村从中间分割,相距四五百米远。
“娘,时辰还早,我们找个地儿歇会,看谁有幸把粮食搬走。”陈东春拖拉曾春娟选了一块草,蹲下就坐。
曾春娟挽住东春胳膊拉起:“地上脏,别坐,小心有虫钻入。”
脑海里闪过‘马扎凳’,一闪而逝,无法捕捉;好像有个人很爱惜自己的身体,现在却不知道在何处?
“我们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曾春娟牵着女儿的手,现在谁也看不到谁,从穿上隐身服那一刻,就一直双手相握,腰上还互缠一条十米金丝线。
“娘,有人过来了。”东春挨着娘。
曾春娟悄悄声:“别说话。”
过来六个扛着锄头犁耙的农人。“噫,边个家界米放鞋咧多?”
“吴筛理佢,俄弟撂返屋企搭啦!”
“莫郁,掂知嗨吴嗨野神野鬼界喔?”
一粗农推开五人,嘴里喝骂:“都行开滴,都嗨老子滴。”
有两人不服,逼开前一人,四袋米扛在肩膀上。“灭嘢尼啧,尼大帅啊?。”
前一人待两人背转身去,一榔头敲在头上,连敲两下,扛米两人瞬间趴下,头上鲜血淋漓,滴渗米袋。
前一人不顾两人死活,弯腰去抱四袋米,刚要触到米袋,四个袋子如鬼魅般向空中飘浮飞起,两三百米高时,袋子里的米似雪花从空中洒落在田间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