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蚺礼的贪杯,屋中花香与丝丝酒香混在一起,有些醉人。
“那又如何?林姑娘今日还想与我大论法治?”蚺礼随意地夹着桌上的菜,一副不耐烦的口气。
林婉儿淡笑:“婉儿只想请问殿下,刑部大牢中是否押着一名姓彭名越的犯人?”
蚺和停住手中玉箸,有些意外地瞧向她:“你问这些做什么?”
“婉儿受友人所托,代为查问关于彭越所犯之事。”
“代查?为何?”
“若发现此人真有冤屈,婉儿只能勉为其难去通政司替其申诉一番了。”
蚺礼啪地一声将手中玉箸拍向桌面:“勉为其难,好大的口气!
你当刑部是你坐主位,想查问便查问?都察院是为你而立,想为谁翻便为谁翻吗?”
“殿下误会了,婉儿所说的勉为其难,是与友人的勉为其难。
若非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婉儿也不想掺和进这些麻烦事中。”
“哼!”蚺礼这才稍稍消了些火,重新拿起玉箸:“你忠你的事,我为何要帮你?”
林婉儿翩然一笑,盈盈走到桌前,在蚺礼对面坐了下来。
瞧着对方肆无忌惮的作派,蚺礼胸中火腾地又窜了起来,只是想到上次她以一敌十,还能将自己压在身下的场面,一时杵着不敢发作。
她将双手置在桌上,右手摩挲着左手细长莹白的手指,耷着眼皮:“殿下!上次在飞仙楼的事,其实还并未了结呀。
只要这双手在,婉儿自然可以继续画,且不仅仅能画出殿下在飞仙楼的风姿。
今日在这北山赌坊,殿下站在围栏外叫嚣嘶吼,欢呼雀跃的模样,婉儿认为份外地灵动。
我的画功殿下想必已清楚,定能将殿下的气韵风度展露无遗!呵呵呵!”说着便捂嘴笑了起来,声音如轻铃一般。
落在蚺礼的耳中却如魔音!
但林婉儿还继续不依不饶,火上烧油:“虽说殿下的事在世家之中大概不是什么秘密。
可若全京师,乃至全大昱的众民都能亲睹殿下这番神姿,那激动喜悦之情该是怎么样的溢于言表?
俗话说,闻名不如见面嘛。
如此,皇上也定能深切明白,殿下身为刑部表率,上形无状,甚至引得上好下甚,这财色风气一起,接着便是官场祸乱。
婉儿好奇,到时会有多少人弹劾殿下?陛下会如何处罚殿下?
让司礼监对着殿下的屁股打上几板子吗?”林婉儿冲蚺礼眨眨眼。
此时蚺礼那个气,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发誓,自小到大,他所见过最嚣张的女人,除了太后,便是眼前此女了,就连他的大姑姑,还有两位公主也是比不上的。
蚺礼腾地站起身,拳头砸在桌上,厉声道:“那便砍了你这双手!”
他这一声喝,守在门外和角落的侍卫立刻便冲了进来,抽出雪亮的刀。
程语之这时起身走了过来,劝和道:“六表哥!别与婉儿计较,她向来如此!”
蚺礼冷笑:“我可没表弟如此宽大为怀,你什么时候对身边的女人如此放任纵容了。”
程语之尴尬一笑,瞧着林婉儿,难掩满眼的欢喜:“我可管不住她。表哥便消消气吧!改日请表哥去南城庙中一游,可好?”
蚺礼的眼皮抖了下,态度犹豫起来:“当真?”
“自然!”
“哼!早先问你,你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今日为了这个女人便舍得了?”
“表哥高兴便好。”
此时,珠帘轻响,帘后美人掀帘而出,缓缓行到几人面前。
许是因躺了半日,他那双桃花眼覆上层朦胧,两颊印上抹嫣红。
看起来,芳容丽质更妖娆,秋水精神瑞雪标,一身繁花衣袍更是为其色锦上添花。
即使常与之相处的蚺礼,此时还是看呆了,总是在想,此等容貌,若是位女子该有多好!
不过,若不是对方生来地位高崇,恐怕也早会被人抢去作小倌了吧。
程语之对栾阳景这副勾魂模样向来都是嗤之以鼻,既生瑜何生亮的心情,便将头撇向一边,不想再看。
林婉儿倒一直含笑瞧着他,但眼底却没有什么情绪。
“六哥!”
“景弟。”与刚才相比,蚺礼的声立刻降了八度,态度也变得相当温和。
“让他们先下去吧。”栾阳景看向周围侍卫。
蚺礼摆摆手,几人收刀,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六哥可记得,前段时间吏科给事中宁常又上了道折,弹劾礼部侍郎犯杰不仅假公济私,还有包庇疑犯之嫌!令皇上重新查证科场舞弊一案。”
蚺礼瞬间拉下脸来:“哼!怎能忘记?
这案子本已了结,过到都察院后,阅查也没问题,只等大理寺审核决发。
可这个宁常突然又蹦了出来,说什么学子为上,天作不公,一堆弹劾之词。
当时父皇将我叫去,劈头好一通交待,说此案千万慎重,不可轻易冤枉了人,也不可埋没案情,令天下学子寒心。
以至于我现在也不知如何平衡拿捏,过硬的证据又没有,又如何重审,如何再行定罪?
难道要将之前做的事,白白再做一遍不成!
同样的结果,父皇是不会答应的。
他们这是纯看热闹不嫌事大!”
栾阳景道:“这件案子的犯人之一便是彭越吧!”
蚺礼一拍手:“是啊!我想起来了,的确是叫这名字。”说到此,他恨恨地瞧了眼林婉儿,凡是和这女人沾边的,果然都是麻烦。
“具体情况,殿下可以给婉儿说说吗?”
“我为何要说与你听?”
“六哥!我也想听听此案详情,不若改日约个时间,请林姑娘过府一叙?”
蚺礼有些奇怪的看向栾阳景:“你确定?”
程语之也把探寻的目光投向他。
栾阳景点头,又看向林婉儿:“林姑娘以为如何?”
“自然是好!不知六殿下何时有空?便就在此说定吧,到时我便不交拜帖,直接去府上拜访。”
蚺礼龇了下牙,瞧瞧,无礼至极,突然又笑道:“既然栾弟替你求情,那便如此吧!明日。。不,后日便是长公主宴了,我得准备,想必林姑娘也要准备吧?”
林婉儿点头。
“那便暂等宴后,我再着人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