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饭,琳琅趁着马文才带着书童去大澡堂洗澡的功夫,在浴桶里舒服地洗了个花瓣澡,窝进暖烘烘的被里。
马文才回来时,琳琅已经睡了。
他径自点了一盏油灯,用软布仔细擦了擦弓箭,然后小心放在专用的盒子里,解开外衣,熄了灯,上榻睡觉。
但脑子太清醒,睡不着。
马文才在床上翻来覆去,脸不自觉侧向屏风那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看。
半透明的绢纱屏风,勾勒着水墨画的纹路,若隐若现地透出对面人朦胧的睡颜。
呼吸清浅均匀,隐隐有清冽好闻的兰香之气,马文才脑子变得乱糟糟。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长得如此出众,说是像姑娘,举止又谈吐潇洒,丝毫没有小女子的扭捏之态。
马文才看着屋顶,胡思乱想着,嗅着近在咫尺的幽兰气息,渐渐地入眠。
相较于这边的早睡和安稳,其他房间可就没那么消停了。
秦京生梦游说梦话,自言自语扰得王蓝田不得安宁,非得给他一棒子,才能消停。
祝英台的侍女银心在外假扮夜枭,梁山伯则在外驱赶了半夜,弄了双熊猫眼。
还有其他人因舍友打鼾而不爽,直接大打出手,那场面就是一场全武行的闹剧。
当天色泛起鱼肚白,马文才才从昏昏沉沉的香甜中苏醒过来,他揉揉眼睛,这一觉仿佛睡得好沉。
醒来后神清气爽,睡眠质量出奇的高。
马文才刚习惯性地脱下身上的白色亵衣,换上内衫和学子服。
忽然感觉一道视线对上自己,猛一抬头,对面不知何时起榻、闲坐书桌的顾玉林正看着自己。
穿衣的动作倏地一僵。
莫名的紧张,但他在紧张什么?大家都是男人,就算赤膀子都没事。
马文才如此安慰自己,不停地做心理建设,但穿衣的动作迅速许多。
琳琅忍俊不禁,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文才兄,你身材很好哦。”
马文才身材确实很有看头,肌肉线条堪称完美,还有六块显眼的腹肌。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什么?你…你不会?”
马文才不是孤陋寡闻之人,忽地灵光一闪,触电一般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虽说他有心与顾玉林结交,对他也颇具好感,可他没有龙阳之癖啊!
马文才满脸狐疑地盯着琳琅那张过分漂亮的面庞,想到他周身散发的香气,心底的疑虑愈发深重,忙不迭地推门而出。
琳琅的恶趣味得到极大的满足,悠然自得地把玩着手中的桃花枝,笑意盎然。
“公子,你是出去吃,还要里头吃?”
柳青在房外问道。
琳琅伸了伸懒腰,推门出去,拉着柳青往食堂走,吃饭嘛,还是人多吃的香。
食堂里,祝英台食不知味地喝着粥,看着梁山伯不住地打呵欠,心下难免愧疚。
昨晚她第一次与男子同房,实在太担心了,吩咐银心引开梁山伯。
她忧心忡忡,睡得也不算踏实,精神状态比梁山伯好不了哪里去。
但梁山伯压根没睡上两个时辰,看上去憔悴不堪,一直打哈欠。
琳琅来时,正在用早食的学子们都齐刷刷看向她,暗叹:真秀色可餐也。
王蓝田看得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暗自嘀咕:”一个男人生得这么美,真是可惜,怎么就不是女的呢,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马文才莫名不爽,直接踹了王蓝田一脚,警告道:“收起你那恶心的眼神!”
王蓝田顿时打了个哆嗦,恐惧感袭满全身,身子微颤地低下头,做鹌鹑状。
“玉林兄,这边。”
马文才勉强压下“顾玉林极有可能是断袖”的怀疑,友善地对她挥挥手。
琳琅点头,往马文才旁边空置的位置走来,柳青在后面端着两人的餐盘。
王蓝田被马文才震慑一番,根本不敢看琳琅,弯着腰,端着餐盘找了处新位置。
琳琅全然忘了今早逗弄马文才的事,表情自然地吃着面前的米粥包子。
书院的早食不算奢靡,自然不如高门豪族,不习惯的学子很多,暗自抱怨难吃。
但琳琅吃得很惬意,米粥和素包,搭配着一碟子腌制入味的萝卜丁。
清清爽爽,格外开胃。
马文才原本没有胃口,但看到琳琅吃得这么香,莫名觉得自己矫情了。
他拿起素包开始吃起来,并不难吃,就是包子馅儿太素了点。
用了早食,琳琅和马文才一起去上早课,随大流跟着陈夫子讲的孟子朗朗而读。
虽然读的有几分枯燥,但看着他们摇头晃脑的样子挺有趣的。
就是讲课的陈夫子喜欢找茬。
梁山伯没睡好,课上控制不住地打瞌睡,直接被抓包,被陈子俊惩罚去挑水。
祝英台相同的状态,就算帮着说话,也只是比较轻微的惩罚。
这就是区别对待啊。
琳琅白了陈子俊一眼,觉得他这样的性格不适合当教师,有点误人子弟。
“顾玉林,你这是什么眼神,是觉得本夫子做的不对,也想去外头挑水?”
陈子俊记仇的小本本里赫然在目的便是梁山伯祝英台和顾玉林。
顾玉林三番两次不给他脸,陈子俊觉得,他的颜面都快丢干净了。
这次不偏不倚对上顾玉林略带鄙夷的眼神,陈子俊自然而然地发作了。
“既然夫子如此说,那恭敬不如从命,学生去挑水了。”
琳琅不顾马文才的眼神阻止,气定神闲地起身,她原本就是来体验新生活。
四书五经的知识早就熟记于心,每月考核难不倒她,怎么高兴怎么来。
“你…你去和梁山伯一起去挑水!”
陈子俊气得青筋暴跳,呵斥一声,琳琅放下书本,大摇大摆地出去。
祝英台也想跟着离开一起挑水,她和梁山伯是结拜兄弟,自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但陈子俊狠狠瞪祝英台一眼,语气里带着警告:“继续读书,不然告诉山长!”
窗户外的银心焦急不已,都快哭了,一直对祝英台打眼色,心里疯狂呐喊。
我的好小姐,不要意气用事啊。
小姐自小养尊处优,没干过重活,那副娇小身板如何能挑的动水?
她也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