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钱亦文一家回三合堡的时候,又来到了供销社。
刚一进屋,就被四凤子一顿摔打。
拿个板凳,差点没砸钱亦文脚面子上。
钱亦文倒也不恼,笑着问道:“这咋的,还记我仇了?”
“一点儿都不帮我说话……”四凤子一边给英子拿出凳子,一边一眼一眼又一眼地瞪着。
钱亦文一脸委屈地说道:“我说了呀!那不是一直在说吗?”
“墙头草!”四凤子拿了几块槽子糕放在秤上称了称,笑着递给了钱多。
然后又回过头来,立起眉眼对钱亦文说道:“你给钱!”
为什么四凤子这么小气?孩子吃两块槽子糕,她都要上个秤呢?
英子在一旁,哈哈大笑。
拍了钱亦文一下说道:“这以后人家结婚了,我看你咋登门。”
钱亦文知道四凤子也没那么小气,也不生气,低头琢磨起来。
“姐夫,你想啥呢?”董树果问道。
“我问你……”钱亦文忽然抬起头来,对董树果说道,“你媳妇儿要下海,你到底支持不?”
这句话,一定得问!
董树果愣了一下,瞄了四凤子一眼,点了点头。
“你真支持?”
“真支持!”
钱亦文说道:“那好!我现在就给你俩出个馊……馊点的好主意!”
四凤子一听,凑了过来:“姐夫,你快说说。”
钱亦文从钱多手里抢了块槽子糕,咬了一口问道:“这几块槽子糕,到底多少钱?”
“不说拉倒……”四凤子脸子一撂,转过身去,朝英子吐了吐舌头。
钱亦文轻咳了两声,开始给两个人讲起了大道理:“你俩听我说——”
四凤子看钱亦文正经起来,立马回身,认真听起来。
这个姐夫,一点正经的都没有,指不定哪下子不注意,就被他给下了套。
钱亦文说道:“昨天,我没说,是因为那场合没法说……
“四凤子,你说我不帮你,那你就冤枉你姐夫了,你姐夫哪能不帮你呢?
“只是,我要是帮你,就得和耿叔对着干。
“我帮着人家闺女和她爹干仗,最后落个里外不是人,我挺尖挺灵个人儿,哪能干这虎事儿?”
英子在旁边插了一句:“少说没用的!”
“好好好……”钱亦文接着说道,“四凤子,我问你,你做买卖图啥?”
耿秋凤琢磨了一下,说道:“挣钱!”
“人常说的‘和气生财’,你这个搞经济的不懂吗?”
四凤子点了点头。
钱亦文接着说道:“眼前,几位老人的想法,不是咱们几句话就能扭转得了的。
“换位思考,老辈人希望你们能踏实过日子,不也是为了你们好?
“就他们这份心思,你咋好意思去硬顶他们?”
四凤子一脸焦急地说道:“可是,要是不说,他们也不能同意呀!”
钱亦文把最后一点蛋糕填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干粮渣子。
“这点儿玩意儿吃的,还有点渴了……”
“小刘,帮我打一柳罐水来……”四凤子冲着后边喊道。
一柳罐斗子水,年轻的驴都不一定能喝完!
“不麻烦了,不麻烦了……”钱亦文赶紧挥手制止,“突然又不渴了。”
这小舅子媳妇儿,可是有点要开始皮了哈……
干咳了两声后,钱亦文接着说道:“既然不能来硬的,那咱们就迂回……
“要我说呀,你俩赶紧把工作关系转过去,然后抓紧把婚结了!”
“啊?”四凤子从柜台上直起腰来,“结了婚,那还能做买卖了吗?”
钱亦文一惊一乍地说道:“妈呀!照你这么说,结了婚还成废物了?
“我也结婚了,耽误我做买卖了吗?”
四凤子看了一眼董树果说道:“姐夫,咱两家能一样吗?
“你家做买卖,靠你,我家得靠我。
“女的一结婚生子,还能干啥呀?”
钱亦文又坏笑着说道:“非得马上要孩子吗?
“嘿嘿……我就不信,你俩这文化人,这么简单的技术问题,都解决不了!”
四凤子红了脸,低下头去。
董树果问道:“那然后呢?”
钱亦文说道:“结完婚后,稳当地度个蜜月,让四位老人放心。
“等他们安下心来,还能天天上你们家里看着去吗?”
四凤子若有所悟,点了点头。
回头拿了一瓶罐头,又拿起一把剪子来。
“给我吧,你没劲儿……”钱亦文接过了罐头和剪子,又想了想问道,“这罐头钱,你不能也——”
四凤子一把又把罐头抢了过去:“说完了再吃!”
钱亦文咽了咽口水……
完了,这回不加点速度都不行了。
钱亦文盯了那瓶罐头一眼:“那我就简短点说……
“你把那罐头往里推推,别一回身再碰掉地下……”
四凤子气得把罐头拿了起来,直接放到了地上:“这回你放心了吧?快说!”
钱亦文尴尬一笑,接着说道:“四凤子,事业单位有个停薪留职的说法,你知道吧?
“办个停薪留职,留条后路,万一不行,回来还有个班上。
“然后,你就可以干你的事业了。”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不过,以我的判断,你一旦走出去了,就不会回来了……”
钱亦文知道,等到四凤子把买卖做起来以后,她也回不去了。
这都哪年了?供销社还能挺几年?
四凤子刚刚露出喜色,又发起愁来:“可是,结了婚,买了房子,我俩搁啥做买卖呀?”
钱亦文眼睛盯着罐头,手指敲击着柜台:“那就看你会不会来事儿了……”
四凤子忙不迭地对董树果挥着手:“快快快快……
“赶紧给姐夫把罐头启开!”
董树果赶紧把罐头打开,先挑出一块来给钱亦文递了过来,然后又忙活钱多去了。
一口酸酸甜甜的罐头果入口,钱亦文说道:“别老想着恭维我。
“接下来的事,就得你姐来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