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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山千户所就在香山脚下,和其他大明的卫所一样,早就腐朽透顶,大熙军接手之前,香山千户所只剩下旗军四百余人,其他兵员统统吃了空饷,阵形散乱、士气低迷、兵卒肉眼可见的饥饿瘦弱,连刀剑盔甲都配不齐,有些人甚至还拿着削尖的竹子当武器,寥寥无几几件火器也缺乏维护,试炮之时还炸了膛。

就这样的战斗力,也难怪当地的官吏不敢去对付濠境的佛郎机人了,佛郎机人若真的大举打进广东腹地,香山千户所恐怕连他们的妇孺都拦不住。

大熙军包围广州后,便派了两个部总扫荡广州府附近的卫所据点,香山千户所毫无抵抗、直接投降,大熙军安排了一个部总把守此处监视濠境的佛郎机人,收取广州之后,又抽调两个部总来协防,三个部总三面从陆上将濠境包围,算是给足了佛郎机人。

吴成赶到香山千户所时,包围濠境的三个部总正在构筑炮台和战壕,濠境外佛郎机人私自占据的定居点都被撤走,外围的佛郎机人基本都躲进了濠境中,港口不断有大船驶出,向着远海而去。

吴成登上香山山顶,山顶上竖起了一座望楼,周围遮挡的树木都砍伐干净,用来给大熙军的观察手观察濠境目标、指引炮队射击,吴成在望楼上,正好能模模糊糊的俯瞰整个濠境。

绵长鹤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摸出了一个黄铜制成的长筒望远镜,这是在韶州时从广东官军手上缴获的,广东紧邻濠境,这种单筒望远镜不少,韶州一战大熙军就缴获了三十多个,分了几个送去枣阳兵工厂研究仿造,其他的都配给将帅和炮队使用。

吴成用衣袖擦了擦镜片,闭上一只眼用望远镜观察起濠境来:“当年嘉靖皇帝准许佛郎机人久居濠境,也明言只准商民居住,如今本执政亲眼看来,佛郎机人在濠境各处紧要之地都布置了堡垒,类似我樊城的城防结构,可见其狼子野心!”

吴成将望远镜扫向一座尖顶建筑,伸手一指:“那座尖顶建筑就是濠境中心了,应该是佛郎机人的教堂,用来拜他们的神仙的。”

身边扛旗的绵长鹤嘿嘿一笑,问道:“成….执政,那里头供奉的是不是您以前说的那个椰子神?”

“呵!随口一说你竟然还记得?怎么记性这么好了?哦,就记得吃的是吧?”吴成哈哈大笑起来,玩笑道:“没错,椰酥椰酥,椰子酥成精了,说起来这佛郎机人的国名也有意思,叫葡萄牙。”

绵长鹤一脸好奇:“葡萄鸭?吃葡萄长大的嘛?刚刚孙节度还说了什么西板鸭,这西番小国取名也是有意思,都是吃的东西。”

望楼上众人都笑成一团,就在此时,一名亲兵跑了上来禀告道:“执政,濠境见执政旗号,派了个番僧来求见执政。”

“不见!”吴成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当年我派人携梅老的书信来濠境购买火炮图纸、聘请教官,佛郎机人对咱们爱搭不理,如今本执政是他们想见就见的?先晾着,等孙元化到了以后,让他这个信椰子神的去应付。”

过了几日,孙元化抵达广州,休息了一夜,便与吴成一道往香山而来,再一次来到香山山顶,濠境外围的炮台和战壕基本已经成型,红夷大炮已经推入了炮位。

“这几日濠境的佛郎机人明显是心急了,天天派番僧来求见,都被属下拦了回去…..”孙朝肃腰杆子挺的笔直,仿佛有前所未有的硬气:“属下按照执政的吩咐,派了人去通知濠境的佛郎机人,让他们拆掉炮台、卸掉兵甲火器等待接收,但他们也没什么动作,估计是要顽抗到底。”

吴成点点头,看向一旁的孙元化,孙元化心中知道吴成其实早已心有定策,找他来就是为了考验他到底对大熙忠诚,还是对所谓的天主虔诚,但面上还是摆出一副沉稳的样子,扫视着濠境:“执政可见那座尖顶教堂?西番笃信宗教、奉天主为世间万物之真理,每到一处都会建此教堂,以供奉天主。”

“我不信鬼神……”吴成淡淡的回道:“大熙以前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宗教上吃过大亏的,所以我大熙的官将,只信奉儒家大道。”

“属下也不信!”吴成话都说的那么清楚了,孙元化自然知道该怎么答:“属下当初入教,也只是为了方便学习西学而已,实际上属下在诏狱之中受尽折磨时苦求天主解救而不得后,就已经退教了。”

“这样自然最好,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当个个人爱好就好,若与我儒家仁爱大道相悖,就该除灭,或者像佛道那般融合。”吴成淡淡的笑着,如今这个时代宗教的力量太过强大,自己的老婆还时不时往庙里钻,一口气搞出一个无神论的国度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能将宗教限制住,像佛道一般融入儒家体系之中。

大熙日后必然是要走向海洋的,免不了要和基督教国家打交道,但释经各有各的释法,如今泰西诸国宗教改革如火如荼,为什么东方就不能有一个全新的基督教呢?谁说上帝就只能有耶稣一个儿子?

入过教、熟悉西学文化,对儒家经典造诣也很深的孙元化,是如今吴成手下最适合与西番打交道、也最适合改造基督教的人选。

孙元化似乎有些明悟,分神了一阵,猛然又惊醒过来,继续说道:“执政,我等不信鬼神,西番却对他们的天主笃信颇深,做什么事,都要扯天主的大旗,哪怕杀人放火也是如此。”

“西番的番僧,便是西番侵占他国的前驱,遇到小国,番僧便以传教为名充任谍探、收集情报,若遇大国,便以治病救人等方式蛊惑民心、传播宗教,实则还是为谍为探,一旦有隙,便以商贾、佣兵、移民、海盗侵占他国领土,谓之曰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