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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阿六郑重的点点头,浑身依然绷得笔直,惹得那妓子噗嗤一笑,朝他招了招手:“六号,你得尽早适应,大明官吏狎妓成风,锦衣卫中也不例外,你身为锦衣卫高官,天天往药店里跑说不通,但天天往青楼里钻,却很正常。”

韩阿六咽了口口水,乖乖坐在那妓子旁边,椅子都只敢坐半边,依旧是浑身紧张的模样,那妓子又淡淡一笑,牵过他的手:“我的代号就叫连翘,你我沟通的暗号,你问:‘可能煮上好的连翘茶’,若是平常无事,我会回你‘山西的连翘最香醇,恩客要上好的连翘,请去山西寻寻’,你回‘’山西太远、日后再说,京师的连翘就好’。”

“若是有危险,我会回你‘只有京师的连翘可饮,只是存货不多,过几日派人去山西采买些新的’,这些暗语你要牢牢记住。”

韩阿六机械的点着头,脸红的发烫,连翘脸上笑意更浓,说道:“平日里多往这醇香楼里来,但不要次次都点我,其余妓子也要点一些,有些妓女没有高价是卖艺不卖身的,那价钱你这锦衣卫千户是绝对出不起的,所以你可以安心,就算点了她们什么都不做,听一夜的曲也不会遭人怀疑。”

韩阿六依旧僵硬的点着头,干咳一声,问道:“殷部总和庞镇抚他们…..”

“你应当清楚为什么要突然更换联络人…..”连翘脸上严肃了起来:“我们在张家口的情报处被抄了,有个部总被捕,那部总你也许也听说过,是军情处最早的人员之一,知道军情处不少情报消息。”

“洪辅政和杜辅政询问过与我们有合作黄师爷和范晋商,猜测这次张家口的事不是偶然,应该是晋商在京中的东家和东虏勾结,专门针对我们下的手!”连翘声音压得更低,继续说道:“可能是报复咱们在京师的行动,也可能是报复军情处在山西捣毁他们据点一事,总之,若杜先生他们的猜测属实,京师的军情处人员恐怕都有危险!”

连翘出了口气:“那些被捕的兄弟,军情处正在想办法营救,但万一有人叛变……那位部总认识殷部总,故而殷部总得撤离京师,没有殷部总看着,庞镇抚知道你的身份,也不安全,所以咱们让他自请去山西巡查,过段时间会安排他假死,改名换姓去河南潜伏。”

韩阿六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连翘拍了拍他的手继续说道:“你舍命救过骆养性一命,深得他赏识,咱们混入锦衣卫的弟兄,你官位最高,原本潜伏京师的弟兄都要陆续撤离,换一批弟兄潜入进来,只有你不动,日后只有我和那位扮作龟公的兄弟知道你的身份,这段时间你之前所有的任务暂且都暂停下来,以免引起怀疑。”

韩阿六轻轻点头,将连翘的话牢记在心,连翘满意的点点头,起身走到雅间门口有节奏的敲了敲,那龟公吱呀一声推开门,朝韩阿六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来,递给连翘,随后又将门关紧,连翘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微笑着递到韩阿六身前。

韩阿六打开盒子一看,里头是几个精致的小盒,盒中装着黄白相间的长条物件,小盒底部则是一张写着一个地址的纸条。

“庞镇抚以后不在了,你得自己学会巴结上面的人物.....”连翘点了点盒子:“这盒中的物件是垣曲、渑池等地出产的香烟,你每次去送礼的时候附带着送一些,最好能让佟养性养成吸烟的习惯,让他帮着咱们把这香烟在京师勋贵官绅之间打下些名声,日后咱们会在京师等地开设香烟店,运城盐、渑池烟,要渐渐成为我武乡义军吸聚天下金银的聚宝盆。”

“这纸条上的地址,是我们藏金银宝物的地方,你按照地址过去把金银宝物给取了,作为你送礼求进的资本,这一次给你备了一匣黄金、一匣南海珍珠、一份汉代画家刘褒的真迹,黄金是收买骆养性府内师爷、管家、门房、贴身仆役这些能说上话的家仆幕僚的,南海珍珠是用来收买骆养性妻妾家眷的。”

“至于骆养性,他家两代锦衣卫指挥使,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这些金银珠宝,他估计是看不上眼的,所以咱们给他准备了那幅刘褒的真迹,骆养性不是个懂字画的,但当朝首辅周延儒懂,所以这份礼一定能送到他心坎里,日后你给他们送礼也要记得,普通的金银财宝这些豪富贵戚根本瞧不上眼,你送的每一件礼,都得是他们能拿来在朝中攀扯关系、铺路晋升的物件,这些礼物帮助了他们,他们自然也会帮助你。”

“你也不必心疼这些财物,这些金银珠宝什么的,都是在各地王庄皇庄搜出来的......”连翘微微一笑:“日后咱们若改天换日,也能让这些家伙加倍还回来!”

韩阿六点点头,细细将那盒子藏好,偷眼瞧了一眼连翘,问道:“连翘姑娘,我阿娘她们如何了?”

“你放心吧,你阿娘有专人照顾,没事的.....”连翘笑眯眯的安抚道:“至于花儿,她如今当了护工,跟着一位姓蒋的医师学习,过不了多久,没准能当个医师也说不定。”

韩阿六长长出了口气,犹豫了一阵,扫了一眼大堂中喧闹的文会,问道:“还有一事,连翘姑娘,你能扮的身份不少,为何要扮成妓子,在这污秽之地隐藏?”

“因为我本就是妓子!”连翘苦笑一声,坦坦荡荡的说道:“小时候家里养不活,便把我卖进青楼之中,十三岁被一客商买了落红,但那客商却没收我做妾,就只能成了接客的娼女,一直到武乡义军占了沁州。”

“若不是武乡义军不嫌弃我们这些娼妓,派医师来帮我们治病,我早就病死在青楼的暗房里了!”连翘眼角含泪,眼神却无比坚定的盯着韩阿六:“这天下像我一般从小被卖入青楼的妓子不知凡几,她们就合该一生苦命吗?我受一时之辱,忍辱卖笑,却能助武乡义军颠覆这混混世道,让千万女子不再受我受过的苦,何乐而不为?”

“吴帅说‘造反有理、起义无罪’,待武乡义军改天换日的那一天,才是我们这些青楼女子彻底脱离这污秽之地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