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汤公子真的去过九边?”
汤付霜笑着点点头。
眼前的公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比汤付霜倒是要年长,不过他的官阶却是不高的——户部的员外郎,名为庞泊。
庞泊的脸蛋红红的,琼浆过后,说话也大胆了起来。
“当真是羡慕汤公子,小小年纪就见识了那么多,并且还金榜高中,当真是翘楚!”
“庞兄说笑了。”
庞泊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汤付霜捕捉到了他神色中的犹豫,却是没戳穿他。
“发生什么事儿了!”
“是飞花卫!”
“飞花卫闯进来了!”
飞花卫这三个字像是惊雷一样,炸得宴厅里头都轰得一声好似着了火。
庞泊手指头都是颤抖的,他道:“飞花卫来了,飞花卫来做甚!”
汤付霜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先别慌,和咱们大抵是没什么干系的,出去瞧瞧再说。”
“哦、哦……”
此时,所有被邀请来赴宴的文官都到了院中。这整个院子已经被飞花卫围住,这些冰冷的杀神们神色淡淡,每个人手中都持着一只火把,腰间的环佩和佩刀在火光的照映下闪着光。
凌乱的脚步声渐渐平息。
院子中央,空出了一块地。迟允双手交握放在身前,静静地瞧着杨潜带来的飞花卫如同潮水一般冲进来。
迟允道:“杨副指挥使。”
杨潜客客气气道:“迟相安好。”
迟允伸手引了一下,道:“杨大人率领众多飞花卫,闯我府邸,不知所为何意啊?”
“这个啊。”
杨潜作揖道:“这件事儿啊,还是由指挥使亲自与您说比较好。”
迟允望向杨潜身后。
宋明珂自阴影中走来,尽管在如此剑拔弩张的气势之中,她依然步步生莲,闲庭信步。
迟允依然能从热烈的火油气息中,捕捉到她身上的幽香。
于是他忍不住就想要捕获两眼。
待宋明珂站定,他眸中的贪婪已若清晨雾散。
“既然指挥使亲自到场,那便和本相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迟允放话,他身后的文官俱不满地看向宋明珂。
宋明珂道:“本宫接到了密报,说是有人贪赃枉法,公然在相府进行钱权交易,于是本宫便来拿人。”
“呵。”
迟允没说话,倒是他身边的文官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声音。
“长公主。”
苏佑为上前了一步,道:“长公主一向雷厉风行,这在场的同僚们都是知晓的。不过长公主,您也该明白,这里是相府,有谁敢在这儿明目张胆地交易?”
“就是!”
“谁敢在此地撒野?”
宋明珂微微一笑,道:“诸位的意思是本宫撒野?”
“这……”
“下官不敢……”
苏佑为瞥了那几个人一眼,道:“长公主,您今日闹了这么大个阵仗,说出去也是不好听。我们都知道,您与迟相一向不合,您也不满迟相久矣,但今日这一出,您实在是不将相府放在眼中。”
“没错!”
众人附和了几句,苏佑为这才闲闲道:“长公主,您这是公报私仇啊。”
宋明珂盯着苏佑为,走了两步又回到原地。
她道:“苏大人,你急什么呀。”
“本宫知道,你和迟相穿的是一条裤子,见他受委屈你着急也正常,不过本宫劝你,替人出头,也得擦亮了眼再说!”
宋明珂把脸一沉,亮声道:“把人给本宫带上来!”
“是!”
一声令下,被抓住的御史台官员便像是小鸡一般,被拎了过来。
“噗通!噗通!”
“哎哟,我的肋骨……”
“疼……”
他们被层层捆住,如同虫子一般蠕动着,有的嘴里还喊着痛,显然是被无情的飞花卫给打狠了。
宋明珂问霍难:“都带来了?”
霍难点点头道:“都来了。”
“好。”
宋明珂道:“这些人,在后院西侧厢房贪污受贿,如今人赃俱获,不知各位还有什么可说的?”
迟允摊开双手道:“长公主,且不说这罪名十分莫名其妙,就算你说他们贪污受贿,那么证据呢?”
“迟相要证据,本宫自然给你看。”
“搜!”
“是!”
几个飞花卫上前就开始搜查这些御史台的官员。
“啊!!”
“做什么!做什么啊!”
“别碰我!”
飞花卫的动作十分利索,不一会就将他们怀中的银票全都收了上来。
此时,有些官员的脸色已经变了。
宋明珂摸了摸那银票,食指拨弄了一下,那银票便哗啦哗啦地响了几下。
“还真是不少。”
宋明珂道:“这每一张,都是万两之数。本宫倒是想知道,你们这些人——”
她翘起修长的指头,点着这些官员。
“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啊?”
“是我!我!”
宋明珂低头,冰冷的眼神,有若注视着渺小的蝼蚁。
罗淇的脸上还带着伤,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他随意擦了擦脸,道:“长……长公主,是我。”
宋明珂放下了手,似乎是在听他说。
罗淇跪在地上,道:“这些钱,是……是我和同僚借来的。”
宋明珂道:“你继续说。”
罗淇面露难色,哽咽了一下,原本搁在膝盖上的双手也无处安放了起来。他道:“长公主,您有所不知,下官在年前的时候,做过些生意,但好景他不长啊,下官又不是做生意的那一块料,所以这是赔了个底朝天。”
“我实在是没法子了,只能……腆着脸面来求同僚帮忙了。”
“对对对!”
钟怀郎磕了两个头道:“长公主,这是真的啊,罗大人家中困难,咱们几个人都是知道的!”
“是是是!”
“长公主明鉴。”
宋明珂屈着指头,抵住了下巴。
“哦,你说你是在和他们借钱。”
罗淇低头:“长公主明察!”
宋明珂点点头,不再为难罗淇。她向前两步,俯下身对钟怀郎柔声道:“那你的银子是怎么来的?”
钟怀郎脸色一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那你呢?也是借来的?”
“回,回长公主,不是……”
眼看着这些人的声音愈发小了,也没了底气,迟允便出声道:“长公主,适可而止吧。”
宋明珂刚好走到了迟允跟前。她抬头看着他,歪了歪头,眼中似乎有不解。
迟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后,他道:“罗淇的生意确实赔了。他与我提出求助于同僚,我也确实给予了通融。”
“您又何必将他们的底细全部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