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央措死死地盯着她:“我到底是为了谁,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你不知道吗?”
苍穹被他气得嘴角再次溢出了一丝鲜血。
央措便赶紧叫人把苍穹带下去休养了。
外头的砍杀声还在继续,恍若千里之外,又恍若近在耳边。
央措的亲卫们听着同伴被砍杀的声音,眼睛都红了,但是他们却无能为力。
外面,就是虎视眈眈的骠骑营。
他们这些人出去了就是送死。
这下,整个雪域的士气,就低迷了下来。
那可是整整一万人。
他们雪域人,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折损?
从来都没有!
央措抛弃了那一万人,雪域的军心逐渐开始动摇。仅仅两天过去,就有人开始传言说央措其实和背叛雪域的大祭司海牙有勾结,想要从内部分裂雪域,从而达到与大渊里应外合的目的。
这传言越来越真,最重要的是,很多人还真就相信了。
所以在一时之间,央措是不可能再继续带着雪域骑兵和大渊硬碰硬了。
但是央措管不了那么多。
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了苍穹身上。
在这几天,苍穹的身子越来越虚弱,大家都知道,这是大渊又开始铲除雪域的部落了。
央措很是难过,几乎和苍穹寸步不离。
但是苍穹却并不在乎。
她总是和央措说,她是雪山选出来的圣女,她生来就被赋予了力量,但是这样的力量,也承载着雪域人期望,她和雪域人是一体的,只要雪域尚存,她就不会灭亡。
央措原本不相信,但是看这些天,苍穹确实没有再恶化,便暂时放了心。
这一日,央措继续在城中思考雪域之后的去向。
虽然央措口口声声并不在意这些,但是如果任由这种低迷的士气继续下去,那么整个雪域都不会再有反击的决心,这样下去还怎么和大渊抗衡?
所以央措还是得想个法子,再次把士气给振奋起来。
而身为雪域的人,对于此事其实是不用太苦恼的。
因为他们有苍穹。
苍穹的侍女,在整个城中放出了消息,说是圣女会在城邑最中心的白玉圆轮之上,为所有的雪域将士们祝祷,同时,也会举办祭礼,慰藉那一万雪域将士的亡灵。
雪域的人,很是在乎这些仪式,他们认为,人的根最终落在了哪里,灵魂也就会在哪里停留,而得到了苍穹安抚的在天勇士的灵魂,也会得到安抚。
所以当天,巨大的白玉圆轮之下,便站满了雪域骑兵。
他们围着巨大的圆轮,圆轮像是一个太阳,上头篆刻着一些复杂的文语。而苍穹今日依然一身雪白衣衫,逶迤在圆轮之上,摆出了凤尾蝶的形状。
她的身边,就站着几个从雪域王庭来的祭司。
苍穹低着头,一直虔诚地跪着。
直到那雪白的圆轮,映出了雪山,映出了高墙。
映出了天上盘桓的雄鹰,还有那广袤无垠的蓝天。天上白云被胡乱地揉碎,懒懒地漂浮着,只是这样美好清亮的景象,谁也不想去欣赏。
渐渐地,这些祭司开始晃动起了手中的灵幡,而后他们双手向天,像是在与上苍对话一般,低语呢喃。
苍穹被围在中间。
台下的央措却见到,苍穹的皮肤越来越白,似乎都能窥见那青色的血管,她的皮肤居然慢慢转成了若琉璃一般透亮的颜色。
所有人都被这奇异的景象给惊呆了。
而后,就在苍穹似乎马上就要消弭成烟的时候,那些祭司们同时将灵幡往上一举,苍穹举起了脸,所有人便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了天空。
此时,由上而下,飘下来了一片雪花。
这雪花格外大,大概有人的拇指甲盖的大小,随后,就是第二片、第三片,随着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雪域骑兵的脸上,他们便感觉心灵仿佛受到了洗涤。
冰凉的雪花,就好像是伙伴们的泪水,在他们的脸上融化。
他们听到了苍穹的歌声,悠远、缥缈,和远处高高在上的王庭交相辉映,每一天,他们都能听到那高耸的雪山上,传来这优美的歌声。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有的人已经流下了眼泪。
这一场祭礼,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经过了苍穹的濯洗,这些雪域骑兵居然神奇地忘掉了对央措的不满,剩下的,就是对大渊的怨恨。
央措看着苍穹,只觉得这整个世间,仿佛再也容不下他人。
她多么美啊。
神秘、高贵,而且强大。
可是,这样的她,也只有雪域王才能拥有。
就算她现在离自己这么近,央措却仿佛什么都读不到。
求而不得,何等悲哀?
他们今生难道就要擦肩而过吗?
待到整个仪式都做完,天也已经黑了下来。
整个城中,到处都燃烧着用来祭奠亡魂的敬魂灯,一朵一朵的海棠花似的,竞相开放,将整个城邑都渡上了一层橘红色的暖边。
雪域的冬夜,是寒冷而短暂的。
黑夜刚刚到来,就要离去。
苍穹坐在一棵大树下,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月亮。许是月亮见到了太多的生杀之事,所以今晚的月光都透着一股罪恶的猩红。
“苍穹。”
苍穹转过头,却见央措站在树干后头,一手摸着树皮,看着自己。
苍穹道:“央措,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央措没说话。
苍穹见他沉默,继续道:“现在你已经见识到了,骠骑营的威力。如此便知,我们绝对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那位姓沈的将军,比我想象中,要强许多——若不是我拼尽全力,恐怕你是回不来的。”
半晌,央措道:“我几乎没和我的师弟交过手,我只知道,他是师父手下最强的徒弟。”
苍穹道:“收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