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平满县,客栈内。
尚小柳将窗子打开,又把被褥整理好,做完这一切之后,这才坐了下来。
尚敬儒的母亲推开门走了进来,看了看这明亮的内室,对尚小柳道:“柳儿,你的兄长呢?”
尚小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兄长好像出了门……”
她话音还没落,却听到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尚敬儒推开了门,却见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正坐在桌边交谈,他给母亲行了个礼,又和尚小柳打了招呼,这才走了进来,关上了门。
尚母道:“你去了何处啊?”
尚敬儒老老实实回答道:“回母亲,儿子刚刚从衙门归来。”
尚母“嗯”了一声,道:“你这前几日不是面见了长公主,听说长公主举荐你做了官,她可说了什么时候上任?”
尚敬儒道:“委任状未曾下达,儿子暂时还无法上任。”
尚母摇摇头道:“长公主不是已经给你解决这件事了吗,既然已经寻了你来,直接上任便是了,何须那么多繁文缛节。”
尚敬儒坚定道:“不可,礼不可废。”
尚母叹气。
是啊,依他家儿子那泥古不化的性子,除非那吏部的任职文书真正地送到了他的手上,不然他是绝对不会打破这规矩的。
长公主送了他一个宅子,就在衙门附近,可尚敬儒却迟迟不肯住进去,仍然坚持带着自己的家人住在客栈之中,就可以想见此人的性子。
“咚咚。”
尚敬儒起身开门,却见外头站着一个看起来十分面善,脸上挂着笑容的清秀男子。尚敬儒愣了一下,看向男子身后,果然长公主就站在那里。
尚敬儒赶快行礼道:“见过长公主!”
小夏将尚敬儒扶了起来。他微笑道:“尚大人不必多礼。”
尚敬儒侧身请了小夏和宋明珂进了屋子,赶忙带了母亲和尚小柳一起给宋明珂行了礼。
宋明珂点了点头,看了看客栈道:“为何还住在此处?”
尚敬儒恭恭敬敬道:“草民还是平民,不应该现在住在长公主赠与的宅院中,这于理不合。”
宋明珂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宋明珂转头看了看小夏,小夏便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书信。他把这书信放到了尚敬儒的手中,道:“尚大人请亲自打开。”
尚敬儒把书信打开,却见上头扣着吏部的印。他细细读来,原来是吏部通知他任职平满县县令的任职文书。
而拿到这一张东西,就证明了尚敬儒正式成为了一名朝廷命官,不再是平民。
尚敬儒读完,正色地将文书放到了一边,端正地给宋明珂行了个大礼,道:“微臣,谢长公主恩典。”
宋明珂笑了笑,将他扶了起来。她道:“尚大人请起。从今日开始,你便是一个真正的朝廷命官,须得记得,凡事为大渊百姓着想,本宫希望你明察秋毫,不管为人为官都公正廉明,绝不偏颇。”
尚敬儒道:“谨遵长公主教诲。”
宋明珂拿起那文书,翻过来,交给了尚敬儒道:“这里,是本宫希望你能做到的事情。”
尚敬儒一看,上头的事项看似十分简单,但真要执行起来还是不简单的。他看了看最后一项,道:“……水利?”
宋明珂点头道:“水利也是民生一项,尚大人虽然为官的经验并不多,但作为一个一心为民的县令,自然是要处处都为平满县的百姓着想的,对吗?”
尚敬儒严肃道:“这是自然的。”
宋明珂笑了笑。
“既然如此,本宫便不多说了,本宫相信你。”
宋明珂带着小夏出了门。尚敬儒把门关上,皱眉看着手里的文书,沉思不语。
尚小柳并没有想那么多,她一心都只是欢喜,兄长遇到了这样的贵人,又得到了如此提拔,以后很有可能还有更大的造化,而他们一家的日子也不会比以前难过了。于是尚小柳欣喜道:“太好了,兄长,你可一定要好好当官,不能辜负长公主的期望呀!”
尚敬儒道:“我自然是不能辜负长公主的期望,只是……”
尚小柳疑惑地歪头。
“长公主毕竟还是一介女流,大渊开朝百年,何曾见过女流之辈染指政治。这无论如何都不合礼法。”
“礼法礼法,”尚母轻轻地拍了拍桌子道,“守着礼法确实是没错儿,可是这机会也是人家长公主给你的,你得感恩才是!”
尚敬儒道:“就算没有长公主的吩咐,我自然也会把我自己的事情做好。”
尚母轻哼了一声,不再与自己的儿子争论。
尚敬儒看了看文书,上头明文要求尚敬儒将万民河上的堤坝扩建至三十尺。
平满县少有雨水,周遭更是只有一条小河,大肆兴修水利,劳民伤财不说,还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些还需要实际勘察一番才能得出结论。
门外。
小夏搀着宋明珂,默默地听着屋子里头几人的对话。
待到屋子里头彻底没了动静,小夏才扶着宋明珂离开。
“长公主,”小夏为宋明珂提起了裙摆,二人缓缓下楼,“我们该怎么办?这平满县的县令可还要他做?”
“自然要他做。”
小夏愣了愣道:“他说出那样的话,长公主还能容忍他吗?”
宋明珂笑了笑道:“有什么不能忍的,他就是那样的人,说出这样的话也是正常。只要他对百姓上心,本宫有什么不能忍的。”
小夏抿了抿唇。
宋明珂道:“知道你心疼本宫,本宫哪就那样脆弱,听不得别人的坏话了?”
小夏羞涩地笑了。
宋明珂并不在乎这尚敬儒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制止那场水灾的发生,就算那尚敬儒这样说,她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