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范氏、中行氏集结起来的两万人马会因为国夏所部已经被消灭,有极大可能性选择放弃渡河东向的行动,还是让智宵不愿意去赌。
明知道有可能会陷入两面夹击,确切地明白危险性质,再有信心能够扛住,要面临的危险依旧摆在那里,身为统帅无法保证什么百分百,需要的是根据形势判断要不要冒险。
如果冒险能够取得很大的战果,或者不得不去冒险,那么最终进行冒险是权衡之后,得出不理智也必须冒险的一种不得已行为。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智宵已经完成了既定任务,消灭了国夏统率的三万齐军,不管范氏、中行氏集结的两万人马,还是司马穰苴带着驰援而来的又一批三万齐军,他们都不算在智宵必须完成的任务目标之列。
“明日拔营撤军。”智宵拿出了最终的决议。
这个决定让好些人愣住了。
只不过,大多数人能够理解智宵的选择。
他们才是站在整体优势的那一边,国夏的三万齐军已经被消灭,晋国近来也没有对齐国实施更大军事行动的能力,没有那个必要冒险再与司马穰苴所部死磕。
“智宵害怕田穰苴?”赵毋恤想的是这个。
魏驹和韩庚的想法更理智,应该是:“智宵总算没有被一连串的胜利冲昏头脑,明白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
那么,智宵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知道待在原地有被前后夹击的危险,智宵肯定不想冒那个风险。
当然,智宵确实忌惮司马穰苴,对一位名将有所忌惮,没有什么好丢人的地方,明知道情况不利还想头铁莽上去才是最大的不理智。
然而,智宵的撤军不是因为听到司马穰苴率军而来就要逃跑,想做的是选择一个有利的地形,应对可能追击上来的司马穰苴所部。
所以是,智宵规避了最大的风险,有与司马穰苴一战的想法。
在隔天,关于与国夏所部一战的损失与战果被初步统计出来。
进行统计的是智宵从“潞氏”调过来的小伙伴,他们负责走访与查阅数据,一点一滴将所有信息总合起来,再列成一个数据单。
讲实话,当前无论是国家还是家族,他们在计算损失与战果的速度不但很慢,尤其是数据不一定靠谱。
倒不是对损失和战果会进行隐瞒,完全是他们没有那个能力去做到精确点算,极可能在汇总的计算过程中都会出错。
智宵起码将加、减、乘、除的表格做了出来,再拿去教导要培养的小伙伴,其他国家或家族或许有数学类型的书籍,可是一定会显得比较原始,怎么比得上智宵拿出来的数学知识呢?
要知道知道智宵不止做了加、减、乘、除的表格,基础的应用也复制了出来,还涉及到了几何的部分。
比较要命的是暂时没有小伙伴的知识累积到能够学习几何的部分,只是哪怕掌握了加、减、乘、除以及应用,用在计算上也足够了。
“己方的战死六百二十七人,重伤五十一人,损坏战车三十六乘;斩获五千六百七十二名敌军首级,俘虏一万四七千七百二十七齐军,缴获战车一百八十九乘,各类粮食计为四万两千石,各类武器两万八千余,甲胄四百二十六套。”
智宵对人员损失以及收获能精确到个位数感到满意,也清楚缴获的武器很难做到精确,数字上百位数的数字模糊化是备作损坏部分。
“俘虏有点多了……”智宵心想。
几场交战下来,晋军这边失去了约两千战斗力,留存一万八千可投入作战的人员。
晋军俘虏的齐军数量却是达到一万七千左右,等于晋军留存的战斗人员跟俘虏的齐军数量差不多持平。这种数量无论在什么年代都显得极其危险。
在整个春秋时期,没有史料或野史文献记录俘虏暴动的情况,好像被俘之后就认命了那般。
可是不要忘记当前已经到了春秋晚期的阶段,正在率军赶来的还是司马穰苴,说不定第一场俘虏暴动会发生在智宵的掌控之下。
智宵唤来魏驹、韩庚与赵毋恤,说道:“俘虏足有一万八千,此乃巨大隐患。”
韩庚有些不明所以,说道:“已然缴械,齐国大夫亦在掌控之中,何来隐患?”
这是一种老套路,只要监控好被俘的敌方贵族,失去贵族的鼓动与领导,士兵根本翻不出什么浪花。
从前的事实也是那样,贵族战败服输之下,不会再搞什么小动作,他们只要获得与身份匹配的待遇,很乐意等着家族派人带赎金来让自己重获自由。
至于麾下的士兵?那些贵族肯定想赎回去,无法赎回去也只是感到肉疼,不会干出失去理智的事情,例如鼓动俘虏暴起之类。
魏驹提醒道:“来自乃是田穰苴。”
有什么不同吗?还真的是有!
司马穰苴在军方的威望非常高,他也有过鼓动被俘士兵暴起的黑历史,就是发生在于燕军的交战之中。
当然了,司马穰苴没有实际去做,只是拿来威胁燕军的高层,偏偏还威胁成功了。
既然司马穰苴能威胁燕军高层,说明完全有可能会那么做,令人防备与忌惮不久显得极其正常了吗?
赵毋恤很干脆地说道:“处死,抑或放归。”
放绝对没有可能就那么放了,放回去增加司马穰苴的可用兵力吗?
所以,赵毋恤看似给出了两个选择,其实也就一个选项而已。
智宵面对赵毋恤的给的选项,一个都不打算选,说道:“我家、魏氏、韩氏各出二‘卒’之兵,先行押送战俘归国。”
晋军的一个“卒”是包含战车组成员在内共计五百名战斗力,那么就是智宵打算抽出三千战斗力押送战俘。
魏驹皱眉说道:“范氏、中行氏与田穰苴所部随时可来,抽出六‘卒’之兵……是否妥当?”
智宵忍住没有做出一个翻白眼的举动来。
要不然能怎么样?真的杀俘,一次性将一万八千左右的战俘杀掉咯!?
真的杀俘,恶名要身为主将的智宵去背,他宁愿放走战俘,也不愿意去背杀俘的恶名。
在诸夏历史上,杀俘的人一定没有好下场,名声如白起之盛都要遭到反噬。
并不单纯是杀俘带来的恶名才没有好下场,有一说一是君王感到忌惮,庙堂上也有大把恨不得那人去死的原因,再来是国家不能担负那种恶名,只能让个人去背负。因此在内外交困的格局之下,背负恶名的人能够得到一个好下场才是怪事。
智宵看着赵毋恤,问道:“毋恤既有两条可行之策,便由毋恤抉择?”
这么应对并不高明,可是非常有用。
赵毋恤直接露出了尴尬的表情,紧闭嘴巴不愿吭声。
只有韩庚后知后觉地想道:“原来赵毋恤想陷智宵于不义!”
这一点,魏驹刚才在赵毋恤提出建议时就察觉到,只是觉得事不关己才高高挂起。
那么一看,晋军这边也不是铁板一块,稍有机会就要互相挖坑。
情况还真的就是这么一种情况,不止智宵、韩庚与赵毋恤、魏驹各有立场,连带那些卿大夫也是相同的局面。
晋国不是那种现状的话,四个卿位家族精诚协力平叛,范吉射和中行寅怎么可能在损失惨重之后还能蹦跶,甚至有重新崛起的迹象呢?更不用面临当前楚国、秦国、齐国等诸侯国,他们在外部进行威胁的格局了!
“赵毋恤从来没有一次斗赢智宵,偏偏每一次还主动送上去自找难堪,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这一刻,韩庚与魏驹对赵毋恤有相同的看法,只是想法并不相同。
魏驹挺欣赏赵毋恤这种不要脸的坚持,一次没有成功就找机会来下一次,反正又不是彻底撕破脸,没有性命上的担忧,家族之间也是保持斗而不战的格局,只要成功一次总能打击到智宵,不是吗?
韩庚却是挺讨厌赵毋恤的不自量力,认为没有一名卿位家族继承人该有的顾及颜面,怀疑日后赵毋恤为了达到什么目标会使用更加不折手段的诡计或阴谋。
两人的想法源自不同的定位,魏氏跟智氏并非盟友,一旦智氏遭受损失,还不是魏氏去做,怎么都能让魏氏得利;韩氏跟智氏现如今是盟友,尽管双方并没有死死捆绑,智氏出现了损失,乃至于智氏完蛋,无论哪一种情况都会让韩氏遭受牵连。
所以了,人的想法都是出于屁股所坐的位置在延伸,同一件事情就也难免会有更多的解读,想要达成的目标难以一致。
智宵的命令得到贯彻,剩下的一万五千晋军退到卫国境内,一直退到阿泽附近的“上?”才停驻扎营。
期间,智宵还派人联络正在赶来的智果所部,请求智果率军前往大河东岸的“马陵”进行驻扎。
原本用来威胁和防备范氏、中行氏的那个满编军团,主将就是智果。
这也体现出了一个现实,智氏在晋国的权势得到落实,才有了智果能够成为一个满编军团的主将。
“田穰苴已然率军从‘祝柯’渡过济水,不出四日便可出现我军视野之内!”智宵进行通报。
当然会有一个前提,也就是司马穰苴还有交战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