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最后在他与狐妖相见的那座山,去往那间庙宇的小路间找到了狐妖。
狐妖已经死去多时,尸身竟还完好,书生确定狐妖了无生息那刻,悔意才从心底漫起,绕身丛生。
书生埋葬了狐妖,在深山选了一块良地,将狐妖埋在那里。
书生回到驸马府,带着对狐妖的愧疚和公主幸福无忧地过完了一生。
狐妖的坟前总是有小动物,有鲜花,仿佛许多年前,狐妖采着鲜花坐在石头上欣赏花朵,小动物围在她的身边,亲昵地倚靠着她。
啪的一声,醒木落桌,说书先生道:“人心易变,何信于人?狐妖纯良痴傻轻付信任,最后落得此等下场,可叹,可叹。”
周述一盘花生剥完,吃完,故事也落了幕,茶楼里不少听客在长吁短叹,感叹狐妖遇人不淑,感叹书生前后变化。
书生起初深情吗?
深情。
书生后来薄幸吗?
薄幸。
当初真心是真,后来负心也是真。
可怜狐妖,最后才懂得这一点。
周述看了看时间还早,想要再听一个故事,可说书先生下了台,这是今天最后一个故事。
周述想了想,下了楼,追到了后台。
他没走几步,看见了一颗红火的珠子,不知道珠子主人是谁的周述,直接错过了珠子,询问说书先生去了哪里,问了几个人,走着不同的路,最后……周述绕了回来,珠子还静静地躺在角落。
说书先生没找着,捡了一颗珠子。
“……”
珠子目测直径十五毫米,通体透红,里面是的红并不均匀,类似熊熊燃烧的火焰,从不同的角度望进去,能看见不同的画面。
珠子上透着暖意,捏久了,烫的周述指腹有点疼,周述换了一只手。
诶,平白捡了一颗珠子。
希望这珠子是说书先生的,这样说书先生就会找回来,他也好搭话,两全其美。
周述靠着后台外的墙壁,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好一会儿之后,才有人上来询问。
那人说珠子是他家主人的,周述眨了眨眼睛,微笑道:“证据呢?”
那人道:“请随我来,见过我家主人,阁下就知道了。”
周述道:“我不去。”
那人问道:“为何?”
周述笑道:“鄙人一人,为安全着想,不敢随意跟人去某个地方。”
那人不管如何劝慰周述,周述就是不跟他走,也不肯把珠子给他,没办法,那人只好回去找他的主人。
没过一会儿,那人回来了,他身后跟着一个浑身衣服都是黄绿色的男子,男子手中拿着一把黄绿色的山水画纸扇,纸扇遮住了男子下半张脸,男子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眼睛是暗黑的没什么光泽的颜色。
“大少爷,这就是我说那个捡了您的穗珠的人。”
那人说完,转身向周述,一手成掌指向男子手中扇柄尾部挂着的扇穗。
周述早就注意到这个白蓝渐变的扇穗了,毕竟这是这位大少爷身上的装饰中唯一一点除黄绿以外的颜色。
那人指着的地方,扇穗与扇柄之间的两个长生结之间,余着一个光秃秃的金色花托,这里显然少了一个东西。
“这是我们家大少爷,你手里的珠子的珠子原本应该在这里,能还回来了吧?”
周述转了转手中的珠子,将珠子伸向前比了比道:“你确定?这大小怎么看都不匹配呀?”
扇穗上的花托直径目测最多也就十二三毫米。
“你将珠子放上去,会合适的。”
藏在扇子后面的大少爷忽然说了话。
“对啊,你把珠子放上去,珠子自己会回去的。”
周述带着怀疑,将珠子怼了上去。
珠子上去的一瞬间,变小了,随后仿佛生于花托,俨然与花托变为一体了。
周述:“……”
修仙界果然不能以常识去理解。
“谢谢。”
扇子后面传出声音。
周述抬头,视线从珠子上落到了大少爷的眼睛上,对视一瞬间,大少爷眼珠右移,扇子上升半寸。
这位大少爷,莫不是,是个社恐?
“不客气,”周述笑道:“那,后会无期。”
扇子动了一下,后面的人道:“后会无期。”
周述说完,掀开布帘一扎头又进了说书后台。
这次他问到了说书先生的确切信息,后台的小厮告诉他,说书先生已经整理行装,回家去了。
知道人家彻底下班了,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还追人家不好,周述走出了茶楼,然后拐进了另一家茶楼。
另一家茶楼正在说书,周述看了一圈,又扫了一眼计时器,还剩两个多小时,没必要再开一个雅间,于是周述在大堂找了个角落坐下,要了一壶茶和一碟花生。
这位说书先生说的书,相比上一位,不是那么合周述的口味。
时间变得漫长起来,周述拈着一盘剥的花生,有点出神。
花生吃了大半,又一颗放在唇边前的一瞬,周遭寂静了。
周述向右看向大堂,人们的动作表情停滞,大堂外,行人依旧匆匆,这座茶楼——这片空间,时间被静止了。
仿佛身处真空,耳边一丝声音都没有,静到可怕。
周述目光收回时,茶桌对面多了一个人。
来人不知何时出现,表情有一丝丝凝重,正一言不发地盯着周述。
“你来干什么?有什么事?”周述淡定地嚼完花生咽下,又拿起几颗。
往常烟冰砚找他,都是烟冰砚将他拉入单独的空间,今天怎么直接停住了这片时空?而且他还动,还能发出声音,没有改变他周围的磁场?
那他周围流动的时空范围有多大?
周述扫了一眼茶桌,然后看向烟冰砚,这个范围至少包括进了烟冰砚,不然他们没办法交流。
周述提问之后,烟冰砚往后坐了些,嘴角露出笑容,眉宇中隐约还能看见一丝愁容,“你挑茶馆的眼光真不错,一下就挑中了墨相知的藏身之处呢。”
?
“你说墨相知在这里?在哪儿?陈昭夙要来吗?”
墨相知在这里,威胁不到周述,烟冰砚没必要弄个停滞的时空出来,只为单独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