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老张琐碎的唠叨,许枳愿就回家了,四周漆黑,她故意没开灯,一个人缩在角落里。
手里攥着A大的录取通知书,她吸了吸鼻间,隐忍了一天的情绪最终爆发。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传出,脑海里都是之前她跟骆执的一幕幕,似是藤蔓一样缠绕她,她忘不掉………。
把录取通知书放在一旁,许枳愿低下头讽刺的勾起嘴角,自己也是够贱的,人家都出国了,只有你还在原地打转。
那晚,她一夜无眠。
清晨的风很凉,天上下着小雨,许枳愿秀眉一紧,手有意无意的摩挲着疤痕的地方。
心底里悄悄生出了叛逆的种子,穿上衣服跟外套,她拿上钥匙出了门。
坐上出租车,她攥紧不安的手心,一路到了城北的一家纹身店。
十分钟后,车子到了目的地。
许枳愿从口袋里拿出钱来付给司机,便抬腿向着银黑色装饰的纹身店走去。
当有了纹身这个想法时,她自己也是一惊。
打开门把手,许枳愿抬头看向老板娘,简短明了,她交代来意。
“您好,我想在胸下肋骨处纹身。”
老板娘意外的抬起头,缓缓向着许枳愿走去。“你成年了吗?没成年我不给纹。”
身躯一怔,来的时候她没带身份证,但自己确实已经成年。
“我…成年了。”
许枳愿闷声的说道。
老板娘眉头一紧,没怀疑她撒谎,却跟她说。
“你想好了?纹在胸下很疼的。”
许枳愿心里咯噔一下,犹豫了好久,半晌,她深呼一口气,把上衣缓缓撩起来。
老板娘猛地脸色一变,没再说什么,也没问她,让许枳愿躺在床上,她去拿纹身的工具。
她很怕疼,一点点的小伤口,许枳愿都能掉眼泪。
老板娘察觉到她的害怕,先把工具放在一旁,问她。“想纹什么图案?”
她以为许枳愿纹身是想盖住那道疤痕。
呼吸一滞,窗外的雨下个没完,劈劈啪啪的雨点砸在玻璃上。
许枳愿张了张唇,神情认真。“LZ。”
老板娘一顿。“LZ?英文字母?”
“嗯。”
轻笑一声,老板娘的眼睛露在许枳愿的脸上。
“会有点突兀不好看。”
小姑娘长相清秀,应该是刚刚成年,老板娘不想让她做后悔的事,单单两个英文字母配不上这张脸。
翘起二郎腿,老板娘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妖艳的脸,红唇一张一合。
“在想想。”
思绪渐渐飘远,许枳愿一时怔住神,回想到了她再医院抢救的一天。
过了很久,她眼眸轻颤。“加上希腊语的“再生”。”
寓意为重获新生。
老板娘这次点了点头。“建议我给你加点设计吗?”
许枳愿闭上眼,欣然答应。“好。”
拿出一根针来,是麻醉剂,许枳愿纹的地方是人体最薄弱,最接近心脏的位置,老板娘怕她受不了。
不想,许枳愿伸出手阻止老板娘,她咬住嘴唇。
“不打麻药。”
老板娘顿住,眼中露出诧异来。
三个小时过的极其漫长,她疼的一直掉眼泪,肋骨处仿佛被刀生磨一般,却自始至终没喊过一句疼字,默默的忍受着。
落下最后一笔,老板娘及时收住笔锋,流畅的线条,每一道恰到好处。
许枳愿察觉到痛感消失,缓缓睁开眼。
把镜子搬到她眼前,老板娘红唇勾起,朝着她肋骨处吹了一个口哨。
许枳愿大脑直接宕机。
镜子里,她皮肤白皙,肋骨下处白山茶的图案如获新生,LZ的字母不生硬,老板娘用了连笔刻画,喧嚣着文静外表下的疯狂,再往下是希腊语的再生,前尾相辅相成。
许枳愿愣了好久,最后她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抚摸上,皮肤滚烫,烫的她倦缩起来。
老板娘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有人说过你很像白山茶吗?”
许枳愿摇摇头,在她的印象里从没有人这般夸过她。
“没有……。”
老板娘搬来板凳坐了下来。“你知道白山茶的花语吗?”
“不太了解……。”
“它洁白无瑕,不染尘埃,高高在上,同时意味着神圣的爱情。”
轰的一声,许枳愿的耳鸣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付钱的时候,许枳愿明显急促。
她来的时候没想过那么多,不明白纹身的具体价钱,但老板娘设计的图案,细致的处理,以及给她拆封新的刺针时,许枳愿想,她口袋里的钱远远不够。
老板娘仿佛洞穿了她内心的想法,不跟她打太极,也没好人好事。
“一共一万。”
许枳愿:???
倒吸一口凉气,许枳愿刚想说什么,老板娘就说。“我就在这,你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给我送来就行。”
“那……。”
“我不差钱。”老板娘走出柜台,拥抱了一下许枳愿,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最终,许枳愿把自己兜里的钱全拿出来了,一共八百,自己一分没留,全给了老板娘。
她留了欠条,还有电话号码,连身份证号都留下来了。
老板娘黯然失笑,目送许枳愿离开,她一时感慨万千。
她很像她年轻时,不顾一切。
····
春去秋来,一年四季轮番更替。
暑假三个月转瞬即逝,许枳愿最终决定去了A大,宋辞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了好长一段时间。
“枳愿……。”宋辞握紧身侧的拳头,眼泪流露的是心疼。
坐在去往A大的车上,许枳愿眼里泛着泪花。
“你会怪我吗?宋辞…。”
宋辞没在说话,看着S大的校门,叹了一口气。“作为朋友,我支持你的所有决定。”
许枳愿嗯了一声,忍住哭腔,匆匆挂断了电话。
在京城,除了住院了外婆之外,她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到了京城机场,擦去眼角的泪痕,许枳愿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好行李箱,大步向着机场里走去。
飞机直冲云端的那一刻,京城在空中变成一个小点。
彼时,美国医院。
骆老爷子装了一年的植物人,在骆氏大局动荡,要选出掌舵人的时候,他老人家一分不差的醒来。
左边放着股权转让书,众目睽睽的见证下,骆老爷子给了骆执。
一旁的骆德跟骆闻彻底傻眼,他们已经拿下了mG,为什么最终的一切会是骆执的!
“爸!爸!你不能这么做!”骆德垂死挣扎,给骆老爷子下跪。
骆老爷子叱咤商场一辈子,演了这一出戏,就是要看谁最适合接受骆氏。
mG是他筹谋多年丢出的鱼钩,当年姜初的死他心怀愧疚,自己年迈将近,活不了多长时间。
商场上无父子,骆家一直如此,骆德为了跟mG顺利谈下合作,不惜抹杀自己。
而骆执,这半年来尽心尽力照顾自己,不曾见过一句抱怨。
骆老爷子不愿在看见打打杀杀的画面,骆德的行为让他寒了心。
叹了口气,锐利的眼神不减当年,骆老爷子说。
“你自己做的事情要付出代价,骆德,凡事当退则退”
沉默已久的骆执听见这话终于有了一点反应,掩藏在黑眸下的野心翻涌。
一年时间,他褪去青涩稚嫩,一身高定黑色西装,眉眼透着阴狠算计,五官轮廓利落分明,
这场仗,赢家是他。
半年前,跟mG的合作他故意装作失手,为的就是等骆老爷子,等到今天。
守的云开见月,雾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