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习，妖族送来的那些妖血，可还够用？”
听雨轩，房间内，慕文清随意拿过一卷竹简翻了翻，问道，“若是不够，本王可以再给妖族加加价，让他们多送过来一些。”
“够用，却也不嫌多。”
李子夜如实应道，“尤其是妖族王者境以上的妖血，越多越好。”
“本王明白了，对了，本王有一个问题，李教习可以斟酌回答。”
慕文清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问道，“对于冥土，李教习了解多少？”
李家四姑娘，来自南岭的异变之地，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相信包括他在内的许多人，都怀疑过李家四姑娘的身份。
不过，这位李教习很聪明，刚从南岭回来，就立刻带着李家四姑娘去太学宫拜见了儒首，有天下之师的认可，便无人敢在李家四姑娘的身份上做文章。
怀疑和有确实的证据，完全是两码事。
而且，李家四姑娘看上去，和正常人并无任何区别。
“冥土？”
李子夜听过文亲王的问题，平静道，“还算了解，李家曾经得到过道门的一些传承，其中就有典籍提起过冥土，道门和神明之战的究极兵器，不老不朽，不死不灭，而且，没有理智，是一群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怪物吗？”
慕文清轻轻一叹，道，“曾经，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只是，为了这个人间，不得不坠入地狱，化身恶鬼，终究，他们也都是一群可怜人。”
“圣贤，化身恶鬼，这是代价，世人得到救赎，这是果报。”
李子夜注视着杯中冒着热气的茶水，神色淡漠道，“圣贤永坠无间，世人，遗忘圣贤，这是结局。”
说到这里，李子夜脸上露出一抹冰冷的微笑，继续说道，“世人总是善于遗忘，就如同西域之人信仰光明之神，漠北之人信仰长生天，有朝一日，神明显圣，依旧还会有无数人屈膝下跪，而选择性忘记当初道门先贤为了驱逐这些神明付出了怎样惨重的代价，数典忘祖，是本性。”
慕文清沉默，许久，轻轻一叹，说道，“我们不能要求他人的品性完美无缺，只能尽力做好自己的事，本王相信，再给道门先贤们一次机会，他们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其实，我宁愿认为，道门救世，只是单纯的因为，他们看那些神明不顺眼。”
李子夜端起茶水放在嘴边，浅尝一口，淡淡道，“同样，我答应王爷去做那些事，也仅仅只是想要自保罢了，至于救世这样的狗屁理想，实在让我提不起什么兴趣。”
“本王，亦如此。”
慕文清笑了笑，应道，“闲来无事，和他们玩一玩，赢了，胜神明一局，输了，赔上自己的性命，反正本王也活不了几年，稳赚不亏。”
话至此，慕文清看着眼前人，轻声道，“就是要将李教习带入这一局，让本王觉得有些愧疚。”
“王爷见外了。”
李子夜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应道，“妖族早晚要找上我，因为王爷的相助，我才能主动入局，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说到底，我还要感谢王爷。”
“李教习，此行凶险，后事可都安排好了？”慕文清提醒道。
“安排好了。”
李子夜点头应了一声，‘客气’地反问道，“王爷呢？”
“呵。”
慕文清轻轻一笑，道，“本王没什么后事，就只有几句遗言，都已告诉了木槿。”
“王爷，有一事，我一直没问，现在想想，再不问，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李子夜放下手中的茶杯，询问道，“王爷和妖族交易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哦？”
慕文清闻言，面露异色，说道，“本王可从来没有说过，本王和妖族之间的交易还有第二个条件，李教习为何会有此问。”
“王爷体弱，与妖族合作，想要借助妖族再生之力为自己医治身体，确实说得通，不过，王爷朝妖族要了那么多妖血，却没有后续的动作，妖族必然有所怀疑。”
李子夜神色平静地应道，“所以，王爷为了打消妖族的疑心，必定还有其余的条件。”
“李教习真是绝顶聪明。”
慕文清感慨道，“本王和妖族之间，的确有第二条件，那便是让妖族交出制造冥土之法。”
“制造冥土之法？”
李子夜眸子微眯，道，“王爷是否知道，妖族中唯一有可能知晓冥土制造之法的只有妖族神女。”
“知道。”
慕文清点头应道。
“原来如此。”
李子夜明白过来，赞叹道，“王爷高明。”
一旁，木槿拎起茶壶，为两人重新倒上热茶，此时此刻，已经一脸麻木。
听不懂。
最让木槿深受打击的是，李教习和王爷的每一句话并没有背着她，可是，她还是听不太懂。
原来如此？如此啥，还有，高明，啥高明？能不能说明白点？
又没有什么外人，说点白话不行吗？
就在李子夜和文清王为对付光明之神开始商议对策时。
皇宫深处，皇室宗祠内，气氛变得十分紧张，压抑异常。
太商的救世之法，如此极端，不计后果，让身为天下之师，旨在教化万民的儒首完全无法接受。
道门、儒门的行事风格，一向不同，千年后的今天，相差更是越来越远。
“太商，你这么做会害了整个人族！”
孔丘看着眼前故人，强压心中怒火，说道。
“言重了。”
太商看了一眼宗祠外明媚的阳光，平静道，“极夜寒冬将至，除了此法以外，已没有更好的办法。”
“会有办法的。”
孔丘沉声道，“天命之子已经出现，他终将带领人族走出黑夜和寒冬。”
“天命之子？”
太商冷冷一笑，道，“道门之人，连神明都不信，更不会信什么天命，我们只相信自己，老友，既然你说天命之子已经出现，那他可找到了救世之法？若是有，我可以立刻停止自己的计划。”
孔丘闻言，沉默下来，片刻后，轻轻摇头道，“还没有，不过，会找到的。”
“那就是没有了。”
太商神色冷下，淡淡道，“老友，这就是我不愿意见你的原因，我们的理念不同，道门做事，从不愿假手他人，不论对手是神明，还是极夜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