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暴风雪已经持续了整整两天,其威力之猛令人咋舌!狂风裹挟着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而来,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掉一般。
经过两日的疯狂肆虐之后,风势相较于第一天而言虽然略有减缓,依旧呼啸不止。犹如一头凶猛的巨兽,在这片大地上咆哮怒吼。
经过不完全的统计,截止到当下这一刻,因严寒天气而不幸被冻死的士兵数量竟然已经惊人攀升至两千余人!
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初步的估算数字而已,如果进行更为精确和全面的统计,实际的死亡人数恐怕会远超于此。
相较于那些直接被冻死的士兵而言,更多的士兵则遭受着不同程度的冻伤折磨。
冻伤的士兵数量简直多得难以计数,即使采取最为保守的估计方式,其数目也至少达到了上万人!
他们所承受的冻伤绝非普通意义上的皮肤轻微开裂这般简单,而是极其严重且危及生命的重度冻伤。
许多士兵的肢体由于长时间暴露在极度寒冷的环境下,血液循环受阻,组织坏死,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唯有通过截肢才能够保住性命的地步!
如果只是这些,其实也还好。随着暴风雪有所减缓,阿史那库鲁命人清点了一下大军人数。不查不知道,这一查当真是令他暴跳如雷。
原本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婺城,一路向东进发。刚刚行军不过百里,一场铺天盖地的暴风雪骤然降临,十万大军,悄无声息的丢了两万多人...
可怕的暴风雪如同白色恶魔一般肆虐着大地,狂风呼啸,暴雪纷飞,天地间一片混沌,.能见度急剧下降,不足一丈的距离内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那凛冽刺骨的寒风犹如千万把锋利的刀剑,无情地吹刮着人们的身躯,使得他们东倒西歪,站立不稳。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方向感变得模糊不清,东南西北已然无法分辨。
在这极度混乱和迷茫之中,一些士兵看到前方似乎有隐隐约约的人影晃动,仿佛是自己的同伴。于是就稀里糊涂的跟随着那些虚幻的身影向前走去,浑然不知这是风雪中产生的错觉。
每个人都只顾着拼命前行,希望尽快逃离这片死亡之地,又有谁能顾得上留意身后是否还有其他人跟随!
就这样,一支支小队逐渐分散开来,最终消失在了茫茫雪海之中……
“传本可汗的命令,大军冒雪前进,即刻赶往安化堡躲避风雪!”
思索良久,阿史那库鲁终于做出了决策。
倘若再继续驻留此地,只怕暴风雪还没有停止,这支十万人的大军就已经土崩瓦解了。
他的这个命令其实两日前就应该下达,此地前往安化堡,已不足三十里。当时若是咬咬牙坚持一下,损失也不至于如此惨重。
军令一下,大军开始集结,这次他们学聪明了,一个紧挨着一个的缓慢朝着安化堡的方向前进。
想走快也不可能,一是风雪太大,二是积雪齐腰深。这样的环境中行军的难度,绝非三言两语就能描述。
积雪已经覆盖了马车的大半个车轮,换做是旁人,如果想继续乘坐马车前行肯定是不太现实的!但是作为突厥的新可汗,要不要继续乘坐马车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可能也是为了彰显自己成为可汗后的权力,阿史那库鲁一声令下,士兵们用力抽打驾辕的几匹高头大马,另有十几名士兵分布在马车左右和后面,奋力推动马车。
在人马的共同努力下,陷入积雪中的车轮缓缓转动起来。
尽管众人齐心协力,但马车行进速度依然极为缓慢。阿史那库鲁透过车窗望着外面艰难跋涉的将士,全然不知有此窘态是他决策失误。看到士兵们奋力推动马车,不仅没有一丝愧疚,心中反而甚是得意。
天黑昏沉,风雪漫天,具体是什么时辰,谁也说不准。只知道在光线变得暗淡时,有士兵送来了消息,安化堡到了。
阿史那库鲁整理衣装,趾高气昂的踩着跪在车下的士兵后背,下了马车。安化堡的堡长早已得到消息,率领着一干人等在风雪中等待着迎接新可汗。
“贱民恭迎可汗。”
安化堡的堡长看到阿史那库鲁出现,急忙快步上前,隔着老远就恭敬的跪倒在地,口中高呼。
作为一个小小的堡长,虽说有些权力,却不算是什么官职。不过能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见到两位可汗,以他的身份来说,还是蛮幸运的!
只是在这份殊荣背后,等待他的却是一场灭顶之灾。
阿史那库鲁冷漠的扫了他一眼,言道:“你便是安化堡的堡长?本可汗听说被汉人挟持的鲁斯颊利可汗曾在你这里出现过,有没有这回事?”
听到可汗询问自己,堡长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回可汗,不久前鲁斯颊利可汗确实来过安化堡,同行的还有阿史那云裳公主。”
“哼,既然见到了先可汗,为何你设法营救,任凭汉人将他带走!想来必是你与汉人勾结,早已投效了汉人吧!”
听他这么一说,堡长心中暗暗叫屈,本想开口解释一番,哪知阿史那库鲁根本就没打算给他开口的机会。
“来人,砍下他的脑袋,祭奠鲁斯颊利可汗的在天之灵!”
话音刚刚一落,站在其身旁的护卫,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脚下迈开大步,如疾风一般快速向前冲去。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右手猛的抽出腰间那闪烁着寒光的长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呼呼风声,毫不留情地朝着对方的脖子猛力挥砍而去!
刹那间,只听得“唰”的一声,手起刀落之间,一股鲜红的血液如同喷泉般喷涌而出,溅洒在空中,形成了一团浓重的红色血雾。
这团血雾在寒冷刺骨的狂风中迅速扩散开来,仿佛一朵盛开在寒冬中的血色花朵,透着无尽的血腥与恐怖。
就在众人瞩目之下,堡长人头落地。
眼前所发生的这惊人一幕,血腥的场面让人毛骨悚然。让那些前来恭敬迎接可汗的堡内族人们瞬间呆若木鸡,瞠目结舌!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新上任的可汗竟然如此雷厉风行,毫不手软。
伴随着堡长的人头落地,整个堡子内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得鸦雀无声,只有凛冽寒风吹过时发出的嘶吼声,带起丝丝寒意。
“传本可汗的命令,今后凡我突厥人,见到汉人就地格杀。胆敢与汉人接触,收容汉人者,一律以通敌论处,格杀勿论!”
说完这句话,阿史那库鲁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看到他们战战兢兢的匍匐在地,阿史那库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种对他人绝对掌控所带来的感觉让他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就像是一个征服者站在了胜利的巅峰之上,俯瞰着脚下臣服于自己的蝼蚁们。
随后在护卫的簇拥下,大步流星的来到了一座稍显豪华的房子。这座房子相较于周围的其他房屋而言,要显得稍微豪华一些,但如果将其放在婺城来比较的话,也就勉强算是一处住所而已。
阿史那库鲁昂首阔步地走进屋内,径直走向那张铺着柔软锦缎的大椅子,然后以一种极其豪放洒脱的姿势猛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随着身体与椅子接触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像是终于卸下了身上所有的重担似的,长长舒出一口气。那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似乎也在诉说着他一路奔波而来所经历的艰辛与疲惫。
浩浩荡荡的队伍陆续踏入安化堡,这座原本宁静的堡子被打破了平静,再次焕发出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人们纷纷忙碌起来,各家各户都燃起了熊熊的炉火,袅袅升起的炊烟被寒风撕碎,在空中交织成一幅独特的画面。
这些家庭生火做饭并非只是为了自家饱腹之用,而是因为接到了可汗下达的重要命令,要为那些正在忍受饥饿折磨的大军筹备一顿丰盛可口的饭菜。
在荒郊野岭的雪地中苦熬了两日,一顿热乎饭也没有吃过,一口热水也没喝过。难得到了一个避风港,条件虽说有些简陋,却也好过在冰天雪地中忍饥挨冻。
借着在安化堡休整的机会,阿史那库鲁差人对大军进行了人数清点。
经过他们的清点统计,可作战的士兵还有七万人。那些在暴风雪中走丢的人,有一部分已经来到了此地,还有一部分人依旧不知所踪。
得知他们统计出的人数后,阿史那库鲁怒意难平,一拳砸在桌子上。
“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堂堂突厥人,居然连这么一场微不足道的暴风雪都抵御不了!还好意思自称是什么突厥的勇士?哼,在我看来,不过就是一群死有余辜的废物罢了!”
他怒不可遏的咆哮着,声音如雷贯耳,震得在场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听到这声怒斥,众多将士们纷纷低下头去,心中虽有愤怒,但却不敢言语半句。
如果真如他说的那般,只是普通常见的暴风雪倒也罢了。可眼下这场暴风雪不敢说是百年难遇,那也是十年之内未曾见过!就连今年冬天的气温也是前所未有的,实属极其罕见之事。
他坐在车内,有吃有喝有暖炉,自然不知外面的严寒。对那些士兵来说,在这样极度恶劣的环境之下,他们这些人能够侥幸存活下来,就已经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