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日贫道观天象,近日恐怕将会有一场规模颇大的大雪降临。如果这凛冽的北风一直持续不断的刮下去,那么这场大雪极有可能会演变成为一场狂暴肆虐的暴风雪啊!咱们必须得提前做好充分的御寒准备工作才行。”
秦狄闻听此言之后,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纹。他目光锐利如剑,直直地盯着云霄子,沉声问道:“暴风雪?这暴风雪何时来?”
言语之中透露出一丝急切和担忧之情。
云霄子:“陛下不必过于担忧,最快也要明晚才能降雪,而暴风雪的话,应该在两日之后。贫道以为暴风雪抵达未必是一件坏事,或许可能阻挡敌军的进攻,至少会延缓他们的行军速度。我军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的休整一番。”
“就算敌军抵达,经过长途跋涉以及暴风雪的肆虐,战斗力和士气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秦狄点点头,眼眸中的担忧逐渐退去,说道:“言之有理。明日清晨朕便带着这些伤兵前往营地。对了,那些突厥降兵今日表现如何?”
云霄子回道:“云裳姑娘还是有些威望的,有她在场,突厥士兵还算安分。不过仍需小心防范,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无法确定他们是否真心归降。”
秦狄:“朕心中有数,你奔波一日,早些歇息去吧,明日清晨我们便出发!”
云霄子离开后,他的目光看向了范老,询问道:“御寒所用的烈酒准备的如何了?”
听到皇帝询问,范老赶忙上前一步回禀:“陛下,烈酒已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妥当,数量足够卫队的将士们抵御严寒。只是……”
范老欲言又止。秦狄见状,微微挑眉道:“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范老道:“只是随着突厥兵士的归降,我们的粮食供应可能维持不了多久了。今日老奴派人清点了一下,现存的粮草,最多还可支撑五日。如果暴风雪真的来临,后续补给恐成难题。”
秦狄深吸口气,沉思片刻后道:“前两日交战时不是有很多马匹战死了吗?那些战死的马匹何在?”
范老回答道:“回陛下,那些战死的马匹尚未来得及处理,就在外面的空地上扔着。”
秦狄眼睛一亮,说道:“传朕旨意,趁着还未降雪,让胡质连夜带人将那些马匹的尸体收集回来,明日运送到营地。如今粮草短缺,可先用马肉解燃眉之急,熬过这几日再说。”
范老受命后转身离去,秦狄则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身躯微微伸展了一下,仿佛要将体内积压已久的疲惫尽数驱散。脚下迈步,朝着屋外走去。
当他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感到一阵心旷神怡。抬起头仰望着头顶上方那浩瀚无垠的苍穹时,心情却又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只见天空中阴云密布,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如同一座巨大的黑色山峰压顶而来。
整个天幕都被这乌黑的阴云所笼罩,不见一丝星光穿透而过,给人一种压抑而沉闷的感觉。
看到皇帝从屋内出去,舒颜急忙到里面拿了一件大氅追了出来。踮起脚尖,将衣服披在他的肩头,轻柔细语的说道:“陛下,外面夜间严寒,比不得白天,您还是回屋歇息吧!”
秦狄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直言道:“这里的温差的确很大。不瞒你说,朕还是第一次来到如此严寒的地方,比朕想象的还要寒冷的多呀!”
“这么冷的天,突厥人怎么能忍受得了?对了,辽源的冬天也这般寒冷吗?”
舒颜嘴角闪过笑意,轻语道:“陛下初来此地,定是诸多不适。辽源与塞北的气温基本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冬天的时候,城内的百姓全都待在家中取暖。即便外出,也会在日落之前返回家中。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久了,也就习惯了。”
秦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朕今日方知塞北百姓的生存不易。”
说罢,目光远眺向,隐约可以看到胡质已经得到了命令,正在召集部落里的男人们。
“陛下心怀天下子民,实乃万民之福。”
听舒颜这么一说,他饶有兴致的回过头去,看着她那张精致的小脸蛋,笑道:“不是你要杀朕的时候了?呵呵!”
舒颜脸色微微一变,随即镇定下来,盈盈下拜道:“陛下恕罪,那时奴婢不知陛下圣明,只以为又是一位昏君,才起了那般心思。如今奴婢已深知陛下心系苍生,自是再无此念。”
秦狄轻轻扶起她,说道:“朕在与你说笑,你又何必当真。地上凉,赶紧起来吧!”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紧接着就看到一人骑着快马飞驰而来。看着他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健步如飞的冲向自己,秦狄隐约猜到,此人定是前来送消息的人。
果不其然,门口的卫士确认过他的身份后,将他放了进来。
“启奏陛下,婺城刚刚传来消息,阿史那库鲁集结十万大军,疑似要前来攻打我们。”
“另有消息称,前去婺城救援的那些首领以及将军们,在抵达婺城后就被阿史那库鲁请入王宫。那些人几乎全是鲁斯颊利的拥护者,进入王宫后一直都没有出来。据留在婺城的人猜测,他们应该是被阿史那库鲁囚禁,或是已被杀死在王宫内。”
秦狄听完禀报,眉头紧锁。
“阿史那库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私自囚禁那个首领们,这岂不是公然在挑衅朕他们的权威吗?”
听到皇帝的话,前来送信的锦衣卫开口道:“陛下,听说阿史那库鲁在婺城独断专行,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而且也杀了不少反对他的人!”
“哼,都说朕是暴君,依朕看呐,老东西远比朕要残暴的多。呵呵,倒也可以理解,第一次掌握这么大的权力,难免会有些膨胀。”
说到这里,秦狄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的抬头,看向了阴霾的夜空。
“陛下,要不要传消息给婺城的锦衣卫,或许可以让他们趁机刺杀阿史那库鲁!”
士兵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沉思的秦狄,只见他缓缓收回目光,深吸口气,摇头道:“留在婺城的锦衣卫不足十人,让他们执行刺杀过于冒险,还是让他们暗中打探情报吧!你先退下吧。”
“属下告退。”
士兵起身,转身离去,刚走出几步,只听秦狄再次开口道:“且慢。”
士兵折返回来,再次躬手施礼,询问道:“陛下,您有何吩咐?”
秦狄双眉轻轻挑动了几下,缓缓说道:“派人传信给婺城的锦衣卫,让他们在城内散播消息,拆穿阿史那库鲁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们,鲁斯颊利的死乃是阿史那库鲁暗中指使。”
“喏!”
士兵领命而去后,秦狄嘴角泛起一抹深沉的冷笑,目光看向西方,说道:“舒颜,备酒。今日难得如此清闲,朕要小酌一盅。”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秦狄从睡梦中醒来。
秦狄更衣洗漱,刚整理完毕,正在用膳之时,范老步履匆匆的赶了过来。
“陛下,婺城那边传来消息。”
秦狄稍有困惑,开口道:“你说的是昨夜的消息吧,朕已经知道了!”
范老:“回陛下,是今晨刚刚收到的消息。”
秦狄闻言,顿时来了兴致,追问道:“什么消息,快说。”
范老:“前日半夜,阿史那库鲁集结婺城十万大军,于昨日清晨离开婺城,一路向东行进而来。”
秦狄:“老东西来的真快呀,他们的行军速度如何,何时会抵达此地?”
范老:“这个不太好说,他们离开刚刚离开婺城,天降大雪,想必行军速度不会太快。”
秦狄放下手中碗筷:“还真让云霄子说对了,果然有大雪。也好,大雪覆盖不仅会减缓他们的行军速度,就连道路上遗留下的痕迹也会被掩埋,让他们也感受一下雪地探路的艰难!”
“即刻传朕旨意,卫队集结,半个时辰后出发,前往营地。另外派出斥候,去探查敌军详情。”
“老奴遵旨。”
范老应允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舒颜见状,开口道:“陛下,既然稍后便要离开,奴婢先去收拾一下应用之物吧!”
秦狄看了她一眼,笑道:“这里本就不是我们的地盘,应用之物也都是胡质部落提供的,还有什么好收拾的,你只管带着你喜欢的物品就行了。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我们还会从此经过。”
“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看你脸色好像有些疲惫?”
发现舒颜神色似乎不太好,秦狄随口询问。
“昨日听云霄真人说有暴风雪降至,奴婢担心陛下受寒。连夜赶制了一件棉衣,做工虽有些粗糙,关键时候也可以御寒取暖。”
说话间,舒颜转身,将昨夜缝制出来的棉衣拿了出来。秦狄心中一暖,接过厚重的棉衣披在身上,里面全是柔软的羊毛,无论是挡风还是保暖,绝对都没有任何问题。
“还是身边有个女子贴心呐,呵呵,难为你了。”
这棉衣针脚虽不齐整,但却透着一股暖意直抵心间。
此时,外面传来号角声,卫队已集结完毕。
穿戴整齐,迈步从屋内走了出来,舒颜紧随其后。
寒风中,士兵们个个精神抖擞。秦狄正要翻身上马,准备出发之时,范老开口道:“陛下,天气严寒,您还是乘坐马车吧!”
秦狄看了一眼那极为简朴的马车,说道:“马车留给伤兵,朕骑马便可!”
范老:“陛下,伤兵都已经有了安排,老奴已经安排胡质派人护送他们前往营地了,这辆马车是卫士们连夜为陛下制作的,还望陛下勿要辜负他们的一片心意啊!”
听他这么一说,秦狄心中一动,怪不得那辆马车看起来有些奇怪,倒也不是马车多寒酸,而是外部没来得及刷桐油漆,所以看起来有些与众不同。
“既是卫士们的一片心意,朕便乘坐此车而行。”
众人见皇帝应允,皆面露欣慰之色。
秦狄登上马车,舒颜也跟着坐进车内。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马车缓缓移动,在雪地中前行。